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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炙手可热的私人股权投资基金(Private Equity Fund,下称PE),正在成为众多投资银行家的下一个栖身之所。汇丰亚太区投资银行业务主管宦国苍、摩根大通大中华区营运委员会主席朱德淼、摩根士丹利投资银行部中国区主席竺稼,可谓其中的代表者。 事实上,三人的经历不乏共性:20世纪50-60年代出生并成长于本土;80年代留学海外获得国际名校学位;90年代趁国际投资银行开始关注中国市场、培养有中国背景人才之机加入华尔街。在投行界浸淫十多年后,他们都占据了各大投行中国甚至亚太区部门的高级职位;时下,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投身私人股权投资基金。 ——这个名单还可以继续拉长,诸如原花旗银行亚太区主席梁伯韬亲自组织直接投资基金,TOM总裁王投身得州太平洋投资集团,德意志银行中国区联席主席翟隽加盟麦格里银行…… 投资界素来潮起潮落,但“从卖方到买方”之如此规模和量级的回流,尚属少见。这一方面反映了国际私人股权投资资本在亚洲的扩张趋势,另一方面,也折射了投资银行与基金的融合。显然,正由于在国际资本游戏中目击了太多直接投资的成功故事,越来越多的投资银行家不甘“为人作嫁”,索性转而选择了“赤膊上阵”。 宦国苍:何必再打工 2005年以来,在许多国际级投资基金纷纷于亚洲招募重兵、布局亚洲市场的时候,一些小规模的直接投资基金亦以“短平快”的打法,迅速抢滩登陆。 宦国苍于2005年7月辞去汇丰环球投资银行亚太区投资银行业务主管职位,同曾任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亚太区投资银行部主席的区德伟(David Olson)、原任台湾富邦金控策略主管的吴荣辉一起,成立了一间小型投资基金——博智资本(Primus Pacific Partners)。经过近一年的经营,博智资本已经完成了资本募集,并完成了在中国的第一笔交易。现在的新目标是投资东南亚的一家银行。 博智的全球团队不过十人,在香港和芝加哥各设有一个办公室。而芝加哥只是募集资金的前哨,仅一人坐镇;其他主力均布置在香港,业务范围也以大中华地区为主。 宦国苍,56岁,哈佛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博士,先后任职于德意志银行、摩根大通、巴克莱证券、所罗门美邦等投资银行。开始组建博智资本之前,他带领汇丰的团队,完成了近十个金融业项目,并介绍美洲银行入股建行、淡马锡入股中国银行,对中国的银行业可谓驾轻就熟。 2005年11月,博智资本启动首只10亿美元基金的募集,用于投资金融服务行业。宦国苍告诉《财经》记者,他们第一个基金的资金主要来自美国、亚洲和中东地区,目前已基本到位;甚至还有股东表示希望成立第二个、第三个基金。 对于即将完成的交易,宦国苍三缄其口;但言语之间,对自己的基金双管齐下的运作方式颇为满意。一般来说,基金都需要先融资后找项目,而博智在募资路演的同时,就把项目推介给了投资者。可见宦国苍早在离开汇丰之前,就已经看到了项目机会,之后才决心组织人马进入直接投资基金领域。 “打工打够了。我们有渠道、有资源,何必再打工呢?”宦国苍如是说。 投资基金一般遵循组合投资理念,在项目组合中设定一定的“容败”几率,但博智资本不属此类。宦国苍认为,“在这个小圈子里面,我们项目做得算是比较少的,但要求每个都要成功;同时,我们要求拥有较大的投资股份比例,以此影响管理层,改善管理机制。不过,buyout(控制权收购)在中国还很难,我们不太主张做。” 针对自己的资源和专长,博智资本专注于金融服务业和零售业。对于项目周期和投资回报问题,宦国苍坚持两条标准:“首先,我们会选择相对成熟的企业,把投资周期控制在两三年之内,五年七年的项目我不会做;其次,每年回报率目标在25%左右,低于这个水准的,我也不会考虑。” 朱德淼:投机“无效市场” “原来我是资本市场的中间人,现在我站到了资本的一边。”2005年下半年,朱德淼(Dennis Zhu)离开摩根大通,辞去了大中华区营运委员会主席一职,在橡树资本管理公司(Oaktree Capital Management,LLC,下称橡树资本)就任董事总经理。跨越不惑之年,又一次实现了角色转变。 朱德淼今年42岁,人生履历颇为丰富。他拥有美国芝加哥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学位,曾经先后在中国财政部、美国FMC公司工作,并赶上了20世纪90年代国际投资银行进入中国的热潮。1994年,朱德淼进入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从此开始投资银行家的职业生涯。 朱德淼给自己划定的“成分”,是“第二批转行热中的第一个”。虽然此前也有一些人选择进入私人股权投资基金,但朱辞职后,又陆续有其他投行的高管转行,形成了一轮新的小高潮。 朱德淼向《财经》记者介绍,橡树资本集团总部设于美国洛杉矶,在亚洲设有三个办公室,分别位于香港、东京和新加坡,现正在募集一只新的亚洲基金。橡树资本现在管理超过310亿美元的资产。由于公司采取的是协同投资的方式,可能有来自橡树资本的多个基金同时投资一个项目,因此,橡树资本在亚洲的投资并不限于亚洲基金管理的资金。 橡树资本在美、欧等其他市场投资,一般都以控股权为目标,但在亚洲则持更宽松灵活的政策。“我们不做前期的风险投资,也不只是做全面收购。只是力求改变企业经营管理中的某些方面,从而实现企业的价值。” 朱德淼形容橡树资本在中国的投资原则是“机会主义”。在中国市场,政府主导的项目质量比较高,有政策支持,不会有官僚、审批等太多不确定性的障碍,投资的实体往往是很成熟的企业。基于这些原因,配合中国政府改革和发展政策的政府主导项目,成为其第一投资主题。 在朱看来,中国已经有一些吸收产业资本和公共资本的经验,但资本市场仍然属于缺乏效率的初级市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股本融资工具因为股权分置改革而暂时失效,债务融资局限于银行渠道,市场信息也不充分、不透明。 不过,中国市场的这些特点,正好迎合了橡树资本对“无效市场(inefficiency)的偏好。在这样的市场中,把握住机会可以获得更大的回报。同时,从提供资本的可靠性和灵活性等角度来看,私人股权投资公司在中国都可以起到很好的弥补作用。 竺稼:第三次转行 43岁的竺稼(Jonathan Zhu)今年1月告别了效力已近11载的“老东家”摩根士丹利,2月便正式加盟贝恩资本有限公司(BainCapital LLC,下称贝恩资本)。“贝恩到中国来,并不是把脚伸到水里试试深浅,而是看准了并且坚定投入。”竺稼说。 以美国和欧洲为业务重点的贝恩资本,2005年夏季联手海尔收购美国美泰电器;虽然最终收购未遂,却从此在国内扬名。早在2004年下半年,贝恩资本开始着手进入中国市场的早期筹备,2005年上半年就向竺稼伸出了“橄榄枝”。当时竺稼正专注于中国建设银行上市项目,直到2005年底方给贝恩资本正面答复。 2006年元旦刚过,竺稼离开摩根士丹利,出任贝恩投资驻香港董事总经理。其时,贝恩资本在亚洲地区已拥有香港、上海、东京三间办公室,投资团队有20多人。其中,香港、上海均以中国业务为中心;由竺稼和来自贝恩咨询(香港)有限公司的Jim Hildebrandt坐镇香港,由曾任软银亚洲基础基金中国区总裁的黄晶生常驻上海,两个团队互相配合补充。 贝恩资本现今管理着九个基金共计380亿美元资产。据竺稼向《财经》记者透露,贝恩第九号基金规模高达100亿美元,其中部分资金将投入亚洲。此外,另一个小型的亚洲基金也将进入募集程序。目前,贝恩已开始在中国国内寻找项目,但没有特别的行业侧重,而投资周期可长达五到七年。 从个人事业发展来说,进入直接投资基金,已是竺稼人生中第三次转行。 20世纪80年代,竺稼就读于美国康奈尔大学,其时正在研读英国湖畔派诗人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的传世作品。1988年,他参加了由中国政府特别为海外留学生组织的回国访问团,参观工厂农村,感受到改革开放的气息。一回到美国,华兹华斯的诗就对竺稼便再无吸引力,他转学到法学院,毕业后成为一名律师。直至1995年,竺稼完成第二次转行,加入摩根士丹利成为一名投资银行家。 律师转投行,是早年间相当成型的国际潮流,投行转基金经理在中国则刚刚兴起。竺稼在这类“三级跳”转型中颇为典型。从做律师给投行出主意,到给投资交易提供投行中介服务,再到掌握资本,直接参与投资交易,“这两次转行初衷相似,就是想要更深地参与和更多的成就感。” 促使竺稼转投贝恩的最大动因,是他想成为一名实业家(Industrialist)而非金融家(Financier),因为“依靠团队力量创造出在中国甚至国际上都有竞争力的公司,这个是我的目标和理想。” 早在四五年前,竺稼曾力主摩根士丹利建立自己的直接投资基金,“在中国这样一个高速增长的市场,光做中介服务将丧失很多机会”。2003年-2004 年,摩根想退出直接投资业务,竺稼所在的亚洲团队则呼吁,在美国退出可以,但是在亚洲、尤其在中国,一定要发展直接投资。在他们的坚持下,摩根亚洲的直接投资团队得以保留。 竺稼认为,投行与直接投资的差别是,投行看项目比较短线,直接投资则较为长线;投资银行的盈利预测是线性上升的,直接投资却要有更多downside(下降趋势)的心态准备,要考虑投资风险控制和管理。 2004年,竺稼为法国Thomson公司与中国电子产品制造商TCL搭桥牵线,双方属下的电视机生产业务后来合并成为全球规模最大的电视机生产商,由TCL负责管理。时过两年之久,此桩并购并未达到预期效果,反而成为中国企业国际化的一个失败案例。 竺稼认为,投行的收购服务有相当的局限性,不能在收购之后继续提供某些帮助,比如帮助TCL提高他们在欧洲的控制和经营能力。而现在做直接投资,就可以在这些方面为企业考虑得更加周到。 与宦国苍的自信相比,竺稼更显出谨慎,“也曾想过自己组织一个投资基金,但并没有充分的信心;另外在一个更大的机构平台,我可以心无旁骛,更加专注于投资业务。” 事实上,做私人股权投资基金的MD(董事总经理),短期内个人收入未必高过投行高管。投资银行一般是年薪制,而私人股权投资基金经理的收入来自投资回报分成。“直接投资的不确定因素还要比投资银行多一些,而且有较长的投资周期。所以,我当年的薪酬很可能低于投资银行,若干年后收入的高下,还要看我们投资回报的兑现。” “无论如何,一个人的一生不能被惰性所指使。最重要的,是要给自己的职业生命增加更多的新鲜的挑战。”竺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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