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国债可能面临的三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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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9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了国务院关于发行1.55万亿特别国债购买国家外汇储备的议案，这标志着倍受全球资本市场瞩目、酝酿已久的中国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将正式启航。
按照财政部和央行相关人士的介绍，特别国债的发行将有效缓解当前中国宏观经济所面临的突出问题，一举实现“四个有利于”的多重功效。 一夜之间，一把解决中国经济系统性问题的万能钥匙似乎已经出现在人们面前。
那么，这种设想能否由理论变成现实呢？众所周知，中国当前的流动性过剩问题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内需不足、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所需的宏观经济基础尚未形成等结构性问题才是症结所在。不在解决结构性问题上下功夫，指望通过财政和货币政策调整下“猛药”，在短期内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最终很可能是只治标、不治本。
问题还在于，任何重大财经政策的制定，必定有着完善的事前风险评估，这是决定政策能否顺利施行，保证国家经济平稳运行的关键。此次特别国债发行规模高达1.55万亿人民币，其政策执行的有效性、资金运行的安全性将足以影响国家经济的整体安全。可令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权威人士中尚无任何人提及此次发行特别国债可能产生的风险。
简单分析，此次特别国债发行至少面临着三大风险。
一是投资亏损风险
提高外汇储备收益是此次特别国债发行的主要目标之一，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就要由国家外汇投资公司进行具有风险的操作。归结起来，国家外汇投资公司面临的风险主要来自成本、市场、制度三个方面。
关于成本，如果只进行静态分析，国家外汇投资公司这次借的堪称是一笔“高利贷”。当前中国正处于加息周期，并伴随着本币升值的过程，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的成本，事实上是由利率和本币升值两部分组成的。对比银行利率和一些十年期企业债，此次特别国债的利率应该不会低于4.5%，再加上人民币每年升值的幅度介于4%至5%，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的静态成本高达8%以上。一个拥有2000亿美元资金的巨无霸公司，想要年均获利8%以上，难度超高。与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具有部分可比性的新加坡淡马锡公司，从1993年到2003年的10年间，平均投资回报率只有3%.可见，如果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的操作水平不远远超过淡马锡，这笔外汇投资就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的钱是通过市场化手段获得的，是“借钱炒股”，到还钱时如果还不起，由谁来埋单将是一个大问题。当然，特别国债的发行期限为十年以上，到时可能已经跨越由加息到降息，由升值到贬值的经济周期，但这仅仅是可能而已。
关于市场，其风险更是显而易见。5月20日，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已经预支30亿美元入股美国私募股权基金黑石集团。黑石集团属于高收益高风险的股权投资基金，从市场角度而言，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的这第一笔大单，其投资风险不亚于风险投资。从黑石集团上市几天来的股价看，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已经出现巨额浮亏。未来2000亿外汇投资中，将有多少属于此类激进型投资呢？想想就让人捏一把汗。
关于制度，也许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风险。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１．５５万亿元特别国债发行，意味着尚未成立的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已经铁定能够拿到这笔钱了。可是，在此时，国家外汇投资公司的相关内控机制仍是一片空白。人们不会忘记国储铜事件和中航油事件，不会忘记刘其兵和陈久霖。在两起事件中，中航油亏了国家5.5亿美元，而中国国家储备局究竟亏了多少，至今仍是一个谜。事件发生后，除陈久霖在新加坡被起诉坐牢外，在国内，无人被追究法律责任。而国储铜事件的主角刘其兵更是人间蒸发，不知所终。如今，国家外汇投资公司将挟2000亿美元巨资投资海外，如果不能汲取以前的教训，建立严密的内控机制和问责机制，如何能让公众对这笔钱的安全放心呢？
二是“收死”流动性的风险
抑制流动性是此次特别国债发行肩负的最重要使命之一，为求效果立竿见影，国债发行规模高达1.55万亿人民币，创新中国之最。市场分析人士认为，当前的流动性过剩问题的确需要治理，但应把握力度和节奏，如果用力过猛，引发市场的剧烈波动，将与国家保持经济平稳快速发展的初衷背道而驰。近日沪深股市连续暴跌，已经反应出市场对该政策的惊恐和忧虑，同时，也间接证明市场承接能力也许并不如管理层想像中大。
问题还在于，目前中国流动性过剩究竟过剩到何种程度，任何人也无法给出量化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调控只能是跟着感觉走。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小幅频调，根据市场反应灵活制定调控节奏。在这一问题上，要切忌急功近利，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否则，如果用力过猛，将收紧流动性变成收死流动性，国家经济的平稳发展有可能被逆转。
三是当“活雷锋”的风险
收走国内1.55万亿人民币投向海外，很可能出现牺牲自己给别人“抬轿子”的局面。中国是世界上发展最快的经济体，国外资本都在争先恐后地挤进中国市场，在这种时候反其道行之，将2000亿美元投向海外，虽然可以起到对冲流动性的效果，但也面临降低资金收益率的风险。何况，当前中国资本市场改革、国企改革都需要适当的流动性支持。而民营企业发展、社保体系、医疗体系、教育体系的公共支出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在这种时候一下子抽走1.55万亿人民币，时机是否适当，幅度是否过大，都是值得商榷的问题。
目前，中国的多数民众仍不富裕，在此时以收益为目的将2000亿美元投资海外，与中国发展中国家的身份并不相称，也会给国外“中国威胁论”制造者以新的口实。如果特别国债最终抬高了境外资产价格，给国外股民派了红包，却抽垮了中国股市，严重削弱银行的放贷能力，那将是每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我们可千万不要成了舍己为人的“活雷锋”。
我们不否认发行特别国债的积极意义，但创新、尝试要慎之又慎，毕竟要拿出去冒险的是巨额国家财富，其成败将直接决定国内经济能否健康稳定发展。在这方面，胆子小一点没坏处。尤其是在我国还不具备完善的问责机制前，一下子就甩出去2000亿美元，出了事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