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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集团高级副总裁兼财务总监马雪征,曾经连续三年荣登《财富》杂志评选的“全球最有权力商业女性”榜。近来又因为主导联想与IBM个人电脑部的并购案而名声大噪。不过,平日里马雪征刻意低调,对于公众来说,她具有相当的神秘感。今天就让我们来走近这位权力女性。 简历 生于天津,1976年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曾任职中国科学院,负责管理由中国及欧洲共同合作发展的科研項目,亦负责世界银行给予中国科研借贷項目的行政管理及联系工作。 她1990年加入联想,1992年升任联想集团副总经理,长期负责联想的资本运作。1994年负责联想香港上市,1997年受命主持香港、北京联想合并,2000年参与神州数码分拆以及后来与美国在线合资、入主赢时通等项目。2004年12月8日,马雪征带领的团队完成与IBM长达数月的艰苦谈判,联想正式宣布收购IBM全球PC业务,一跃成为全球排名第三位的PC生产商。 一波三折的谈判 杨澜(以下简称“杨”):在整个谈判过程(指联想收购IBM全球PC业务)中,你认为最大的障碍或者最难过的那个坎儿在什么地方? 马雪征(以下简称“马”):哎呀,那个坎儿很多的,非常非常之多。印象比较深刻的当然还是谈价钱了。我们认为在对方开价的基础上怎么也得横砍一刀吧,但实际上IBM还是非常专业的,他当然也希望他的股东能够拿到最好的回报,他的作价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根据,所以我们谈得是非常之艰苦。有意思的一场是,这个价钱IBM谈到13亿美元,联想就站在11亿美元的基础上面不动。而我们还有一个对手。 杨:你们不知道这个对手是谁? 马:不知道。IBM是两家同时谈,谁好就走向谁,我们除了谈判条款的巨大压力,还有这个竞争对手的压力,因为我们分分钟可能丢掉这单交易。就在13亿和11亿的情况下呢,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东西,很小的一件事,就突然终止了所有谈判。 杨:对方终止了所有谈判? 马:对,他说你不能把价格加到13亿美金,我们就马上去找另外一家。当时是星期五下午,我们在纽约的DownTown的一个地方谈判,很小一件事上就崩了——其实这是一种谈判手法——然后他们所有的团队全部撤回,要我们立刻离开谈判大楼,他们公开说:我们回去找另外一家谈判。整个礼拜六、礼拜天我们确实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 杨:主要是焦虑呵。 马:对。因为董事局在那个时候认为这个交易确实对我们、甚至对双方非常好,这个交易是不能丢的,但是我们又不愿意这样轻易地加价,对不对?所以当时非常焦虑。最后我们只好非正式接触,当时谈判团队里核心团队的4个人和对方核心谈判的3个人在一个酒店,我们自己做了一次秘密会晤。号称秘密会晤,就是说他也不通知他的高层,我也不通知我的高层——其实怎么可能呢,对吧?大家坐下来以后呢,还是做了一个妥协,就是我们把价格加到12亿美金,他私底下通知我们可以降到12.5亿美金,让我们再让5000万。最后我们大家都同意把这5000万叫做“主席交易”,就是说这5000万的缺口留给主席。 不能出问题的整合 长久以来,IBM一直被看作计算机的代名词,1981年,正是“蓝色巨人”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台个人电脑。当后起的联想将IBM庞大的PC部门并入自己麾下时,怎样顺利整合两种截然不同的企业文化,尽早发挥协同效应,是新联想必须经历的一次考验。 杨:听说IBM中国部的员工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有人哭了。然后也有不少人辞职。 马:辞职确实没听说过。 杨:那可能是坊间的说法。 马:有这样的情况,就是说有人可能对业务状况有不同的看法,在加入不加入过来的问题上是有过犹豫的,但是我觉得这不奇怪。为什么呢?因为在中国这个环境里,加入有百年历史的IBM公司是一种很高的荣誉。突然它被一家中国公司给买掉了,他会有一个震惊;第二呢,因为联想在中国市场上也确实是有很大的声望和很大的竞争力,所以他也会觉得有被整合的个人风险。但是从我们这个角度来看呢,大概中国是我们唯一需要整合的地方,这一点上我们确实花了很大的心血,因为中国是我们的老家呀,我们不能有问题的。 杨:我也有朋友在IBM工作,在中高层的一个管理职位上。这位朋友说,他听到这个新闻时,非常震惊。因为他已经在IBM工作了20多年了,对这个企业文化的认同已经让他觉得这辈子职业生涯就卖给IBM了,而且也心甘情愿,甚至女儿长大了都得到这家公司来做。突然,哎呦,要去一个叫联想的公司,他有心理落差。 马:我觉得联想是一个“创业文化”的公司,创业文化的公司意味着什么呢?就是说它有很多东西不规范,但是它有一种强烈的学习愿望,因为它有强烈的上进要求。所以呢,它会不断接受新东西,在这种创业文化的指导下,企业学习的速度和融合的速度挺快的。从宣布(并购)之后到现在大概5个月当中,我们双方团队的磨合,我觉得挺惊讶的。 回归核心竞争力 目前,中国的国内市场实际上已经是国际化的市场,在与跨国公司的博弈中,国际化是中国企业的现实选择。但过分依靠成本优势,缺少核心技术和国际化品牌,也让中国企业的国际化之路步履维艰。 马:我觉得首先我们要反思一下,就是联想在中国国内成功的原因是什么?再一个,你还是要分析我们所处行业的不同,比如说我们从事PC行业和其它行业就有所不同,我很同意你刚才讲的,就是中国企业在中国市场上做到比较好的成绩、有了中国市场做强大后盾时,下一步发展是什么? 杨:对,你已经拿了三分之一的市场了。 马:是的,我们曾经想过,已经有将近30%的市场份额了,我们还可以继续在这个高发展的市场中去争取更好的位置,这没有问题。但是呢,通常你从1到20的时候,你的投资回报和从30上升到35是不一样的。这时我们会想这个行业的特点是什么,因为PC行业需要规模;第二呢,PC行业竞争如此激烈,它需要一个——differentiation——就是你要把你自己和别人区别开来。凭什么才能够拿到别人拿不到的市场?再有一个就是你要充分地利用你自己现有的核心竞争力。这一点上你也知道,联想在过去三年经过探索,发现挑战的存在,决定先做多元化 杨:但多元化并不是非常成功。 马:是的。 杨:所以后来又回到了核心竞争力。你觉得在中国,企业这种国际化的过程中存在着哪些误区? 马:我记得(杨)元庆讲过一句很好的话,我们这次做IBM收购的时候他讲——在中国WTO开放之后,用我们的话叫“沼泽地变成大马路”——在中国市场上不应该再分国际公司和本地公司,只有一流公司和二流公司之分。我觉得这是对的。所以国际化是对我们一个很大的促动和挑战。 杨:但是在国际化的过程中,联想也并不是没有栽过跟头。 马:我觉得联想从这里面呢,可能会学到一些东西。一呢,我是觉得联想的竞争力强项确实不在…… 杨:传媒行业? 马:我们确实反思自己到底强在什么地方?这是一点。第二,就是当你想利用边界行业来为你的主营业务服务时,你确实要兼容人家的文化,兼容不同行业对你主营业务所能够起到的协同效应。再有一个,管理层的文化、工作方式未必能够一下子适应这么多不同的行业——完全是不同的游戏规则——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这个事情特别负面。 不可思议的“半路出家” 1990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的马雪征决定离开中科院,加入联想。当时联想和中科院所处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与今天的联想更是相去甚远。这里没有以前接触的学者、大使、诺贝尔奖金获得者,要融入商界,必须把自己变成商人。 杨:柳总在游说你离开国家机关到他的公司来时,他用什么样的话打动你的呢? 马:恰恰相反,不是他游说我,我主动要求加入这家公司时,他当时专门开了总裁会,商量要不要我。因为他不能想象中国科学院的外资外贷办公室主任、正处长,而且马上要升更高一级位置的人,能够进入这间只有十几个人的公司。他总觉得背后有问题,所以他问大家要不要我。 杨:当时有人反对吗? 马:没人反对。 杨:但是那时很多公司比联想的知名度和实力要大得多。 马:这点我也觉得幸运,但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还是做得对,因为联想当时吸引我的不是它的大,有很多公司当时经济待遇各方面都好很多。我真正被它吸引,是1988年联想在香港开业,当时我陪周光召院长去剪彩,我很震惊,他们这个小公司在一个工厂区的电梯间办公。在办公室里听柳传志给周院长汇报公司前景时,他所讲的内容,就是如何将联想变成一家走向国际的公司。柳总当时的介绍确实还是很触动我吧,所以一年多之后我就做了一个决策。 杨:若干年前,我采访柳传志先生的时候,他提起他最潦倒的时候,深圳一家什么公司把联想仅有的现金全部骗走了,柳总很斯文的样子,他都说:“我那时候真想拿块儿板砖砸过去”,一个文人被扔到一个小商人的环境中,完全是“秀才碰到兵”的感觉。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马:那当然很多了。因为中国这个商业环境,又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确实会碰到很多完全不能想象的行为。当时我和柳总还有几位老总在香港和深圳天天跑,我们没有拿到两地的车牌,当时柳总说你无论如何得搞下来一个车牌。我就想了各种办法——其实现在想起来也很可笑——通过各种关系,介绍来一个肯定是骗子的人,然后我陪他喝了两餐酒,他就说他要带我去一个村子,村长可以给我办这种两地车牌。他把我带到一个偏僻村子,就开始勒索钱,一定要我先付15万。我想当时他估计我喝了两顿酒,有点不清醒了。 杨:你胆儿也够大的呵。 马:但他没想到我还是挺清醒的,再有呢就是觉得我没有任何办法惩罚他。这就是当时的从商环境。 关于《财富》商业女性榜 马雪征亲历了联想几乎所有的重大资本运作项目,在资本市场的长袖善舞、在国际交往中的游刃有余,一举奠定了她在业界的地位和影响。虽然她极力保持低调,从2002年起马雪征还是连续3年被《财富》杂志选为全球最有权力的50位商业女性之一。 杨:被《财富》杂志选为全球最有权力的50位商业女性之一,你甚至让办公室打电话说最好把你从名单上拿下来,为什么? 马:当时有一个记者,是《fortune》杂志的,来问我的简历,要照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去接受了采访。听说这件事情(《财富》评选最有权力商业女性)以后呢,我特别叫我们同事去了解他们想做什么事。然而《财富》杂志很有意思,他们说我们这是完全公开调查,你要想选呢,也不一定选得上。后来我们公关部的同事说,恰恰相反,我们想不要选上。然后他说那也不由你作主。后来我考虑,无论选什么样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在选个人,而是在选公司。因为一个人如果离开你所工作的舞台,你不会有很大的权力和能力去做出这番事业。 杨:你怎么样理解女性的权力? 马:我其实是一直很回避来谈这个问题,因为无论在商界还是在政界,我觉得我都把我自己看成一个中性人。为什么呢?首先,我并不觉得我在商界或者在政界因为是女性而受到发展阻碍,我觉得我是在一个完全公平正常的环境里,和所有人一样在工作。 杨:你不想被冠以女权主义的称号。 马: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年纪大还是年纪小,你都要付出同样的努力才能拿到你应该得到的成绩。但是我也知道社会上会有这样的一些看法,作为女性来讲,她确实可能要比别人付出更多一点的时间或者精力。特别在传统观念里,觉得女性应该照顾家庭,性格应该不像男性这样强悍,应该更多些柔性…… 杨:这种双重的要求其实给职业女性带来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在你身上有体现吗? 马:那还是要看自己去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我比较幸运,无论是先生还是女儿都很支持我,但确实也取决于你如何正确处理这个关系。我女儿4、5岁时,是我最忙的时候,我曾经试过——不止一次——下班先回家把饭做成半成品,然后再冲出去做晚上的商业应酬。我先生回家做下一半晚饭。所以你要使自己的事业有一定的成功,可能你另一方面要做一点牺牲,也许时间上更忙。但是首先你要有这个意识,要把关系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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