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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豪庄”范日旭自白

11月29日晚上11点,在寒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后,有“隐形豪庄”之称的泛亚信托实际控制人范日旭终于坐在了《证券市场周刊》记者的面前。灯光下的范日旭清癯、单薄,慢条斯理地清洗了茶杯后,沏上一杯铁观音,他慢慢地进入回忆。
范日旭现年55岁,1973年退伍后经商,向三十几个人借了两万元开饭店,后来转战海南并进入资本市场,再后来回到吉林筹划成立北方五环(000412,已退市),在北方五环、吉轻工(000546,现名光华控股)、厦门国泰(600687,现名华盛达)等股票的二级市场中获利。一种很流行的说法就是范日旭与德隆一样,通过控制上市公司并在二级市场炒作获利。
2002年,范日旭曾在谈判桌上见到一样出身二级市场的唐万新,他对德隆2003年6月开始生存倒计时的预言,让唐将原定20分钟的谈判一再延长。范从宏观调控到微观把握,从股票的历史炒作到德隆的承受力做了系统分析,并为唐万新出主意打压德隆“三驾马车”的股价迅速抽身。在2004年德隆崩盘之前,德隆的确曾想自我打压股价谋求抽身。
从9岁死里逃生到为爱情而转业,从借钱开饭店到背着背包回吉林投资,从策划北方五环项目、给唐万新出主意到兵败银通证券,范日旭时常淡然一笑。“我现在是四处逃生,还有人要将我弄进监狱。”范日旭两手一摊,“从涉入资本市场我就少有抛头露面,现在泛亚信托停业调查,银通证券被人托管,我必须站出来,我唯一的希望是对泛亚和银通进行全面审计。”
日前,银监会在官方网站公布了停业整顿泛亚信托的决定,如今范日旭不断地变换着住所,寻求着化解危机的办法。
泛亚信托往事
“从我回到吉林投资,就没有想到要从投资中大把大把地拿钱出来,相反我将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填进了投资项目之中。”范日旭就这样神色凝重地慢慢陷入漫长的回忆之中。
1990年代中期,瞄上金融领域的范日旭开始布局证券行业。1998年,他艰难控制了长春农行信托,这家后来更名为泛亚信托的公司是1999年信托业整顿后剩余58家信托公司之一,却先后在吉林国投、珠海信托受挫。
2002年11月,泛亚信托以主发起人的身份,向证监会申请设立银通证券。最初的方案是泛亚信托以旗下3家证券营业部、收购的中兴信托6家营业部的证券资产仅9700万元,加2600多万元现金,合计1.26亿元出资入股,持股18.77%;焦作市经济技术开发公司以原焦作信托2家营业部证券类资产近6000万元出资,占9.96%;北京市大地科技实业总公司以现金4.7亿元出资,占71.27%。
2003年12月26日,证监会同意筹建银通证券,注册资本为6.36亿元,股东及其出资额有所改变。但据报道,泛亚信托及其关联公司共出资2.7亿元,无论是单一持股,还是持股总和,泛亚信托都是第一大股东。
泛亚信托托管中兴信托后,央行曾承诺将提供一笔再贷款,支持银通证券的重组。2005年,证监会发现银通证券股东试图虚假出资,央行再贷款没有下文。此后,证监会又发现泛亚信托、中兴信托、焦作信托3家公司之间相互资金调拨,挪用大额资金、业务违规等问题。
2005年10月,央行紧急叫停泛亚信托托管中兴信托与焦作信托,证监会明确表示对筹建中的银通证券停批。2006年2月,东海证券全面托管银通证券营业部,焦作信托与中兴信托已经成立清算组,在全面清算后将进入破产程序。
2006年春节之前,吉林省金融办给范日旭打电话,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知情人透露,范彼时人在美国,其母在美国已被下发三次病危通知书,范日旭希望处理完老母后事回国。在范回国之前,吉林省警方已经限制范日旭出境。
呼吁全面审计
“现在摆在桌面上的问题就是泛亚信托停业整顿,银通证券胎死腹中,一切问题都应该有人来承担。”面对记者的追问,范日旭答道:“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要站出来说话的原因,如果我有罪我在美国就不会回来。”范日旭两手一摊:“无论是泛亚信托还是银通证券,所有的财务审计不能看一点,要全面审计才能是公正的结果。”
因为9岁时曾被大人领到河里洗澡差点淹死,范日旭永远无法忘记那个舍身打捞自己的农夫,救了自己一命说什么也不要报酬。“我后来做企业也一样,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做事的平台,我要从这个平台上拿那么多钱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范日旭称:“很多人都不明白,范日旭投资了,却不从公司里面拿钱到自己腰包。”
范日旭有一个铁律,就是从来不在自己控制的公司中担任董事长等职务。根据他的说法,这样可以避免已经倒下的那些资本玩家最容易犯的职务侵占罪。“我不担任任何职务,没有插手公司的具体经营,你说我能犯什么罪?”
根据银监会非银行监管司的说法,泛亚信托董事长、总经理长期虚位,受实际控制人操控的情况严重,管理非常混乱,泛亚信托还存在违法违规挪用客户交易结算资金、违规挪用异地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以及抽逃注册资本金等严重问题。
《证券市场周刊》得到的官方审计数据显示,泛亚托管的中兴信托挪用客户保证金超过2亿元,而总共挪用金额近3亿元。据了解,在泛亚信托停业整顿期间,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将具体负责整顿工作,登记确认泛亚信托的债务。银监会的说法是,泛亚信托因违法违规经营造成了严重资不抵债、不能支付到期信托计划等严重后果。
范日旭似乎对银通证券的审计报告不屑一顾,“银通证券一直就没有正式开业,之前的财务问题都没有弄清楚,我自己还贴钱进去,即使发现银通证券有挪用等状况,那都不是我挪用的,会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现在审计的结果是中兴信托的营业部出现了大问题,泛亚信托停业给人的印象就是它将资金挪走了。”范说:“中兴信托被清算组查了4年,他们都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我去挪用资金,我不要命啦?”
中兴信托的资金到底被谁挪用?“中兴信托天津、上海等地的资金挪用问题,需要资金去填补,这些问题有清算组监管,怎么也轮不到泛亚信托动手呀?”范日旭对银通证券的审计很是不满,“银通证券11家营业部,仅仅审计中兴信托的营业部肯定是有问题的,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资金在11家营业部里面循环,这些资金并没有流入泛亚信托腰包以及我个人的腰包,相反我们还拿出几千万元到银通证券,银通证券没有做成,这部分钱应该还给我的。”
泛亚信托的财务状况到底如何?范日旭自己也说不清楚。“无论泛亚信托还是银通证券有什么问题,我希望监管部门能通过权威的机构,拿出一个全面公正的审计报告,而不是掐头去尾,根据某些人的意愿去做选择性的审计。”范日旭说,“钱到底流向什么地方也要详细审计,不要简单地将中兴信托的资金审计了就代表银通证券的审计,进一步将罪状扣到我范日旭的头上,这样是儿戏监管权威与法律权威。”
复杂的债务化解体系
《证券市场周刊》了解到,在控股泛亚信托之后,范日旭一直跟政府保持密切的关系。这不仅因为泛亚信托历史遗留问题的沉重,更因当年政府形象工程的不少资金都是通过泛亚信托发行债券、信托等方式解决。而在信托业整顿后,债券不能再在信托公司存在,泛亚信托不得不将债券转为信托,历史遗留问题更加严重。
“这些发出去的债券最高峰时达10多亿元,很多资金当时都是很难收回,但我们通过滚动发行信托的方式,逐步将缺口缩小。”范日旭坚持认为泛亚信托走到今天已是奇迹,但解决问题需要时间。
范日旭称:“如果挪用信托资金最后出现到期不能清算兑付,那是泛亚信托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是还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信托的问题关键要看到期能否清算,不要无端地套用一个死板的法则来监管一个复杂的债务化解体系。”
范日旭明言,在2005年12月17日的银通证券的座谈会上,有人在谈到中兴信托等公司的资金去向问题时当场晕倒,只要审计公正就一定有人为挪用资金承担法律责任,范自认为这个人不是自己。
“泛亚信托我已经忍了很久,我早就希望通过破产来解决问题。我既然希望破产,那么我还要明目张胆地为自己弄钱吗?”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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