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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不知道的史玉柱

他突然走了进来,没有任何征兆,绕过横在我面前的椅子,摘下墨镜,冲着我笑。他伸出右手要同我握手,因为他比我高了将近十厘米,这样做时他要谦卑地低头弯腰。
他脸上满是笑容,坐下时马上掏出KENT香烟,摆在会议桌上——这个细节和他的紫砂壶一样被大多数见过他的记者注意到。他看着我,自嘲地笑,“我这个人,烟不离手。”
那天他首先要为阿里巴巴旗下的支付宝和巨人网络的合作录制一段讲话,以便在发布会现场播放。这次合作被渲染成马云和史玉柱这两个著名商人在商业上的联手。人们期待着看到史玉柱和马云两个人同时出现,但是两个人都只是各自送来了一段录像。
在后来那次发布会的现场我看到,大屏幕上的史玉柱尽管眼睛看着摄像机,但是手却在不断抚摸着自己的紫砂壶,时而旋转它,时而用手指轻击,或者用手掌轻拍,他不会意识到所有这些细节都会被捕捉下来。而马云的录像则显得异常干净。这个瘦小的男人安静地斜坐在座椅上,没有任何附加动作,非常连贯地表达着自己对史玉柱个人的欣赏,以及对合作的期待。马云说,史玉柱是他“非常欣赏和尊重的一个企业家”。他们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共同录制备受欢迎的电视节目“赢在中国”。在那些交流中,史玉柱“对客户的理解和对市场的把握”让他受益匪浅,他们还会经常探讨“互联网的未来、社区以及网游之后互联网的大趋势”。
“史总和马总,是比兄弟还亲的关系”,跟随史玉柱已久的部属、巨人的副总裁陆永华大声说。台下是数十位来自各个媒体的记者。他另一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是:“对阿里巴巴可以用‘神奇’来形容;而对巨人应该用‘传奇’来描述”。当然,很多人认为“巨人传奇”在道德上值得怀疑。史玉柱更是曾经和马云开玩笑说:“我们两个都是做企业的,可是你看,他们都说你是企业家,而我,只是个商人。”
现在,这项“传奇”的缔造者正坐在我面前,不带手表,也不用手机,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红色T恤搭配白色运动裤,他甚至在走进纽约证券交易所那一刻也是一身运动装扮,而不是西装。有人认为这是史玉柱已经无所顾忌的表现。但史玉柱本人的解释是,他仅仅是觉得舒服,正像他每次都会选择剃光头一样。
他的副总裁汤敏回忆自己在1992年第一次见到史玉柱时的情形:史玉柱也是突然走到她面前,“他很瘦,非常瘦,穿着黑色西装和喇叭裤,戴着蛤蟆眼镜,头发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上面烫卷,下面直发发型。我坐在那儿没动,我没想到他是老板。他就站在那儿,我发现他在盯着我看,我就去看他,结果当时他的脸一下就红了,然后不断地用手去推眼镜。他说你是汤敏吗?我说是。他说我是史玉柱。我赶紧站起来,说不好意思。“那感觉就像是我在面试他一样”,“他像大学生一样腼腆”。
十年前的史玉柱一定认不出十年后的史玉柱,汤敏也不能。2002年,在离开史玉柱团队三年多之后,汤敏重新回来。她在电梯里碰到一个男人,光头,大衣裹着瘦高的身躯。“我愣了下,没认出来,老史怎么形象变了。”
这种形象的转变都可以归因于史玉柱第一次创业的失败,那次著名的失败也被很多人谈论。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他直到今天仍然对那种痛苦记忆犹新。失败在他内心身处留下的巨大阴影,他或许从未能走出过。即使今天,他已经成为以擅长发现市场机会并从中获利而闻名的“史大仙”。
失败带来的是史玉柱公众形象上的巨大转变,他突然从全中国最著名的青年企业家变得一文不名。一时之间所有的合作伙伴都出现在媒体上,投诉巨人如何欠款不还,这个案例后来被作家吴晓波写入《大败局》。
史玉柱自己说,当年有3000多篇文章总结巨人的失败——这是别人统计出来的,他迅速补充道——然后,所有人都认为巨人和史玉柱没有可能再成功,或者,至少没有想到史玉柱能够重新聚敛起骄人的财富。当莫尼卡.兰利看到桑迪.韦尔在2002年被评为世界最佳CEO,台下的美国精英们——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大公司的总裁和政治家——开始热烈鼓掌时,他不禁想到,在桑迪.韦尔刚刚进入华尔街或者刚刚从世通出局时,可能所有在场的人都会评选桑迪.韦尔为“最不可能成功之人”。时间总是嘲弄着我们的判断力。大多数人始终难以分辨清楚,一个人能够取得巨大成功,获取让人艳羡的名声、权力与金钱,究竟是因为他刚好出现在某个合适时间的合适地点,还是他身上的确有某种特质驱使他必然卓尔不群。
很显然,史玉柱正属于那种具备强大自我驱动力的人。这种人在战争时期可能会成为一呼百应的将军,在一个开放社会可能会成为善于蛊惑人心的政治家,或者拥有大量追随者的宗教领袖,在一个崇尚商业的年代则会是善于捕获金钱的商人。他能够成为异端,也能够成为英雄,关键在于舆论如何看待他采取的方式。
史玉柱则是先成为英雄,再成为异端。他曾经被视做青年人的偶像,随后则成为广受质疑的商人的代表,或者,劣质资本主义的创造者。如果我们仍然热衷于将三十年的中国同19世纪镀金年代的美国相比,史玉柱的对应物则肯定是臭名昭著的强盗大亨——无论是洛克菲勒还是卡内基。他是黑暗骑士,是拥有天分和强大能力的反派,是天然的被攻击目标,是显示我们拥有道德优越的例证。那些煽动人心的词语和义正严词的论证都在说明这一点。艾达.塔贝尔正是依靠攻击洛克菲勒的“邪恶”而成为“扒粪者”中的佼佼者。她小时候生活在产油区,父亲是被大石油生产商逼迫破产的小油田主。复仇的欲望和苦难带来的正义感让她试图用笔将洛克菲勒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但是从这个例子来看,我们对同代人大多数的判断都只能等待历史的嘲弄。
“中国的文化,成王败寇,因为我曾经失败,所以我就永远是寇”。史玉柱总是喜欢用文化来解释自己目前的形象。我问他,是否知道外界眼中他是怎样的形象,他迟疑地笑,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自己不满,却又不甘心示弱,想要维护自尊:“我不太知道。但是我想肯定不大好。”他努力表现出对外界的评价毫不在意,因为这种评价似乎并没有妨碍到他的公司继续以疯狂的速度制造利润,“大不了我不出门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怎么见人”。这种态度,正类似于洛克菲勒在青壮年时期一直秉持的姿态。
曾经到史景迁的住所探望这位历史学家的诗人北岛惊讶地发现,才华横溢的作家和历史学家将自己幽闭在一个对外封闭的空间内,并且乐此不疲。北岛问他:“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史景迁回答说:“啊,是吗?我一直以为是我把世界关在外面。”那些强大的人格和心灵总是认为自己是在对世界砰地甩门。史玉柱说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平静,他没有什么不满意:他每天凌晨睡觉,下午起床,如果公司有事情就在三点左右到达公司,如果没有事情根本不去。他将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玩游戏上,他总是说自己将工作和兴趣结合得很好。他几乎从不出门,也很少见除了同事之外的人。我问吴晓波,你认为史玉柱会碰到所谓的“中年危机”吗?吴晓波果断地摇头。他说,生活在自我中的人,怎么会碰到这种危机。果然,当我问史玉柱这个问题时,他迅速反问我:什么是“中年危机”?
“他非常不懂生活”,一个长期跟随史玉柱的员工说,“我觉得他的双重性格很强,我记得他是处女座,他的两面性表现在工作和生活中,工作中他是一个奇才和天才,在生活里,他不太会生活,跟人交际或者沟通,他实在不行。”
即使是关于他的工作,我们也所知甚少。史玉柱的下属曾经写过一本关于巨人和他的书,他可能是中国最能挑逗起人好奇心的商人,但是这本书却没有能公开流通。关于他的猜测和传言四处传播,有人说他至今仍然和他的大家族住在一起。当年巨人危机,他的大多数下属却拒绝离开。直到今天,巨人的高层管理团队,除了财务总监和研发系统的高层之外,都是跟随史玉柱多年的旧部。史玉柱如何能够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不离不弃?他自己的回答是,他一直在内心深处尊重他的工作伙伴,而且,他总会让每个员工都分享到公司成长带来的收益,“给他们的回报,应该大于他们多数人的期望”。
“在巨人,不存在任何的派系和权力斗争”,巨人的一位高层管理者说。这家公司最独特的地方正在于此,在中国大多数的组织体系内都会存在的“公司政治”或者“办公室政治”,竟然止步于这样一家公司。它的创始人喜欢研究毛泽东,被认为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商人。或许曾经的危机让他们认识到,来自外部的挑战是他们应该首先应对的,因为那会危及到所有人的利益。他们的员工穿着短裤和拖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在我和汤敏聊天的间隙,巨人的总裁、同样跟随史玉柱多年的刘伟穿着一身非常休闲的连衣裙走进汤敏的办公室——在公众场合,刘伟总是一身职业装扮,像一位女性投资银行家。
在收购51.COM股权的谈判中,刘伟一直居于主导地位,这是巨人上市之后做出的第一笔收购。上市所募集到的资金,除了曾经用2亿美金来回购巨人的股票之外——史玉柱认为巨人的股票价值被严重低估——剩下的8亿美金,史玉柱一分未动。与此同时,巨人的两款游戏——《征途》和《巨人》正在为这家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在管理上,史玉柱的影子在这家公司正在不断淡化,尽管他才是真正的明星。他笑着说作为一个很少来办公室的不合格的公司领导者,他打算每个月做一次刘伟的工作,希望刘伟来担任巨人的CEO。可是直到现在,谈论史玉柱时,人们仍在谈论他是如何地事必躬亲,虽然他已经在考虑如何更加进一步地退出公司的管理。在整个收购51.COM的过程中,史玉柱只见过庞升东一面,在上海开发布会那天,是这两个人第二次见面。
“他更加放权。”刘伟说,“我觉得我们公司的管理在国内还是非常强的。”史玉柱也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团队。这些团队成员都身经百战。“如果你深入到内地一个县,你会发现1956年之前的宣传画都还贴在墙上”,陆永华感叹说。他认为巨人在做消费品时期积累下的地面推广经验和优势,在五年内都不会被撼动,“也有很多网游公司希望模仿我们,但是最后这种努力只是在浪费钱。”
《财富》杂志将苹果公司评选为全球最受赞赏公司时说,“人们以为大众市场已经消亡,但是我们从苹果公司身上根本看不到这一点”,“史蒂夫懂得人的欲望”。这种评价同样适用于巨人和史玉柱。只是,乔布斯“总是流露出自鸣得意的优越感,在公开发表评论时奚落苹果公司的对手,比如,说他们平庸、邪恶,以及——最糟的是——没有品味”,而史玉柱则学会了赞扬对手,无论是陈天桥还是丁磊,当然,更不同的是,史玉柱和巨人的品味是被人奚落的对象。
没有人曾经想过将乔布斯和史玉柱相提并论,尽管他们有太多的共同点:他们都少年得志,都对市场有一种奇怪的天才;他们都曾经大败而归,然后令人大跌眼镜地重新站起,因为乔布斯被认为是用美好的设计和产品征服了大众,而同样征服了大众市场的史玉柱采用的手法则被认为是缺乏品味和美感的,例证是他的保健品广告。
但是在同他的交谈过程中,我还是不断地想起洛克菲勒和乔布斯。
整个谈话过程显得波澜不惊。他的坦率和拘谨让人吃惊,大多数时候他拿眼睛看我一下,然后就马上转移开去,看着别处。有几次他拿起紫砂壶向嘴里送茶,竟然漏在了他的红色T恤和白色运动裤上。只有一次他对自己的备受争议不再做出无所谓的姿态——当我问到他的历史感时,他回答说:“我在这一代人里的位置未来可以看到,因为史料俱在。”


史玉柱:我在这一代人里的位置未来可以看到

经济观察报:你为什么从来不穿西装?
史玉柱:实际上我在第一次创业时,1997年之前的我,我上班都穿西服,平时到什么地方去也穿,即使下班我都穿西服。后来巨人最困难的时候,就是巨人大厦危机时,整个人突然特别放松,也很少外出,就开始不穿西服,穿运动服感觉特别舒服。从那儿以后我再也不穿西服,我穿运动装。
经济观察报:有人说红色和白色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史玉柱:其实我最喜欢蓝色,我们公司标准色是蓝色。
经济观察报:现在这个形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史玉柱:就是这十年吧。我每次理发都是光头。我理发全是自己理,我不到理发店,尤其是“非典”之后,理发店门我都没进过。理光头,我感觉人舒服。你的头发很长,很好看,但是自己很难受。剃过光头的人,决不愿意留长发,因为太舒服。我经常跟他们开玩笑,我说你留头发,到底是给别人看,还是留着自己用。
经济观察报:你当初去玩游戏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想法?
史玉柱:纯粹是玩,因为我是软件工程师出身,早期软件工程师几乎都有这个习惯,编程序累了,休息,玩游戏,然后接着编。很多人都养成这个习惯,我也是当程序员期间养成的这种习惯,那时候就喜欢玩游戏。
经济观察报:刚才你提到,1997年开始再创业的时候追求生存和自由,现在的目标呢?
史玉柱: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我也不是想要赚多少钱。这次地震,让我感觉到一个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我觉得一个企业就像一个人一样,对一个企业来说,它能安安定定地发展,别出什么事,这就是最大的幸福。我绝对没有想过去追求高速增长,我没有那种想法。
经济观察报:人们普遍反映你是一个不懂生活的人……
史玉柱:对。还是说企业,一个企业负债率不高,没什么债务压力,能一年比一年好,员工的收入也很多,大家的生活又很安定,工作积极性也还在,所有人都过着小康生活,还能为公司发展作贡献,我觉得现在这种局面非常好。
经济观察报:这就是你的好公司的标准吧?
史玉柱:这是很重要的因素。
经济观察报:你认为一个好的企业家的标准是什么呢?
史玉柱:第一,这个人必须充满爱心,对社会有爱心,对自己员工有爱心;第二,他要为国家纳税,尽企业的基本责任;第三,周围的骨干和员工能开心,工作上开心、生活上开心。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你自己符合这些标准吗?
史玉柱:我不符合。我没有努力去做,我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我没有刻意去制定一个标准,然后按照这个标准去做。我没有想要在这方面刻意地去怎样。
经济观察报:你开始创业的时候也没有吗?
史玉柱:提起创业,那时候我经常会提一些口号和目标,那时我觉得做一个企业,就应该把它做得很大,做中国的IBM,做世界五百强,我讲了一堆很空的东西。现在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
经济观察报:这个变化很大。
史玉柱:是,我以前确实有雄心壮志,但那些雄心壮志确实不符合现实。
后来我开始做脑白金的时候,我就没有给公司定目标,一定要今年完成多少。我们各级公司的销售,我们从来都不定目标,是他们自己定目标。而且一般不定一年的销售目标,只是定一个季度,进度可能把握准一点。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根据他们报出的销售额,我们可以分配费用。我对一些具体的事情有要求,比如我们终端工作做得怎么样,售后服务做得怎么样,我们的广告片拍得好不好,我们广告播放成本是不是最低的,这些指标会咬得很紧,抓住不放,但至于结果怎么样不管。我的管理一直是这样。包括现在做征途、做巨人游戏也是这样,我首先关心的是游戏好不好玩,玩家喜不喜欢玩,至于销售额是多少,我不关心。
经济观察报:你是怎么保持你周围有一个特别稳定的团队,十几年一直跟着你做事情的?
史玉柱:最关键的是你内心深处一定要把他看成是和你平等的人。有的老板会觉得你比我低一等,我是老板,你是我的雇员。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你的言行必然会表现出来。这样你周围的人不会跟你一条心。人是对等的,你一旦对他们尊重,他们会更加尊重你。
经济观察报:难道你在公司里表现出的是一个特别体贴的人吗?
史玉柱:具体到某项工作,我该批还是照批,批得很厉害,但这只限于工作方面,你内心里一定是尊重他的。下了班你要尊重。
再一个公司一旦有利益的时候,你不能忘了他们,他们没有股份,但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是做过拼搏和奋斗的。他做出多少贡献,你给他的回报,应该超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的预期。当然也不可能满足每个人,因为个别人会有一些偏差,他对自己能力和贡献的认识会有偏差。但是多数人会感觉满意。有好事的时候别忘了他们,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要想到帮助他们解决。
经济观察报:你有自己一贯的原则吗?
史玉柱:一定要尊重部下。因为你只要这样做,他如果换个单位,可能就不会再碰到一个这么尊重他的老板和上级,所以在困难的时候,他也不会走。在困难的时候,我们这个团队还都在。当时尽管那么困难,但我们大家都有战斗力,三百人在一块开会,三百人工资都发不出,但是三百人战斗力都还在。
经济观察报:你自己觉得自己这十年的变化是什么?
史玉柱:跟十年前比我觉得变化很大。以前经常有很多的口号,要做多大,世界五百强,那时候有很多激动人心的东西,现在都没有,现在都很平淡,不追求发展速度,不追求赚多少钱,这方面看得很淡,这可能是我改变最大的。
第二,开始注意细节。我以前做事都是搞大方向,大方向一定自己就不管了。我的习惯带着我们的核心团队,他们都跟我一样,这样做事,成功率很低。
第三,我发现做事越少越好,没事最好。一个企业不是事越多越好,要学会做减法,能少一个事就少一个事。我们十年做三件事,我自己都觉得多了一件,但是一件都砍不掉。不过,尽管我觉得多了一点,但要和我的企业家朋友们比,我比他们少一个数量级。
经济观察报:你个人性格上有变化吗?比如脾气。
史玉柱:有人说我变了一些,但是我自己没感觉到。
经济观察报:你的社交圈是怎样的?
史玉柱:主要是两个俱乐部成员之间的交际。一个是泰山会这个圈子,有柳传志这些人,我们还经常见面。后来我参加了一个金鼎俱乐部,是海南航空公司的陈峰牵头做的。第一个俱乐部里更多是传统企业,第二个更多是新兴的企业,包括像马云这些人。我的朋友圈主要在这两个圈子里。
经济观察报:很多人很好奇,你和段永基、柳传志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史玉柱:是好朋友,十五年以上的朋友,泰山会成立也十五年了。我参加泰山会是1991年,大家在这十多年里频繁见面,应该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经济观察报:你从他们那儿得到过商业上的建议吗?
史玉柱:应该主要是做朋友吧。当然自己肯定会和他们交流,他们会帮忙出出主意,这肯定会的。
经济观察报:对媒体和舆论,你的观点是什么样的?
史玉柱:我觉得是这样,主流媒体相对来说,他们还是不错。有一些非主流媒体还是有点讨厌,关键是瞎编那些东西。任何行业竞争都会很激烈,有时候一个企业会利用非主流媒体,对另外一家企业进行攻击。所以媒体要分开看。
经济观察报:你会有被伤害感吗?
史玉柱:有啊。首先,我觉得是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对失败者或者是曾经失败的人,他内心里面还是不认可,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是成者王、败者寇。硅谷的文化就非常好,谁创业失败过后,如果能认真吸取失败教训,这个人最后还是能拿到投资。但在中国,如果你失败了,大家恨不得每人踏你一脚;如果你曾经失败过,就对你一直保持着不赞赏。这也不是说谁不好,这是文化的限制。我们困难的时候,有人统计中国有三千多篇文章在分析我们失败的原因。当然那时候老百姓有资格知道我们失败的原因,任何一个记者、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知道。但是他们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没有一个人认为我们会再做起来。后来我们突然起来了,实际上他们内心感觉不舒服。因为你没按他给你设计的结局走。
第二是同行竞争,(竞争对手的一些攻击)被少数媒体当做舆论。尤其进入网络这个行业,网络同行竞争很多在网上。比如说网上骂人公司,现在非常发达。中国有几千家骂人公司,专门替人家骂人,招一批人,分布在几个网吧里面,就在那骂人。现在的记者写文章,他要想写一个人的时候,先在网上搜索素材,就会搜索到这些内容。所以很多假的东西,在多数人心目当中被认为是真的。
经济观察报:成王败寇,但是你现在已经成了……
史玉柱:他不认为你成。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比较自我的人吗?
史玉柱:我说不清楚吧。
经济观察报:这不是贬义词。
史玉柱:这个我说不清楚,但是我有一个特点,我不太关心外面的事,我的社交活动非常少,我从来不参加社交活动,除非有特别好的朋友拉我去。我很少参加论坛,另外我很少请领导吃饭、请人吃饭,我只请自己的员工吃饭,我不太对外。开会我会跟大家聊聊,平时遇到什么事我给他们打电话,我也不用手机,我对外相对比较闭塞。
经济观察报:现在做互联网,包括做网游的很多人非常年轻,跟你相比要小十岁左右,或者更多。你跟他们有交流障碍吗?
史玉柱:还没有。因为我本来也是IT行业的,我觉得在一个行业里面,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而且我们年轻人也多,我跟他们沟通也比较多。虽然我有过大的挫折,他们一般没有大的挫折。但是在具体话题上,思维上应该差别不大。
经济观察报:那你觉得自己跟那些年轻的企业家,包括你刚收购其公司股份的庞升东,差别大吗?
史玉柱:我没比较过。
经济观察报:按照你现在的生意和生活,你是一个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的人吗?
史玉柱:我觉得如果是以前的我,处在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有成就感的,但是现在我没有。过去摔的一跤刻骨铭心,做成一件事之后,第一感觉并不高兴,第一感觉是我会不会再摔一跤,会不会重蹈覆辙,这是条件反射。
经济观察报:我没想到这种阴影会这么强大。
史玉柱:但这样也好,刚才我说的我胆子很小,要少做事,同这都有关。包括公司的低负债,现在我们负债率是2%。我绝对不会让公司负债率到10%,只要到10%,业务发展不可能一帆风顺,肯定是从高速增长回落,一般都是这样。即使在谷底的时候,只要公司还在,你还是有时间去整顿去发展。所以这样公司就是安全的。以前在珠海的时候,我们负债很高,负债率超过70%。那一跤摔得很严重。
经济观察报:开发布会那天,整个会议上一直在讲,51.com要做一家伟大的互联网企业。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史玉柱:我觉得是这一代年轻互联网企业普遍的想法,大家特别喜欢用这个词,“伟大的”,“受人尊敬的”,这种词我从来不用。
经济观察报:你知道媒体上议论的你是什么样的吗?
史玉柱:我不太知道,反正我感觉不是太好。但我不是特别关心这个事情,当然也不是一点不了解。我不是特别在乎这些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自己认为做得对就行。
经济观察报:你的自我认知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要写自传,你要怎样描述自己?
史玉柱:我还真没想过这个事。
经济观察报:你会写自传吗?
史玉柱:现在不会。我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想写过。一个原因是当时太刻骨铭心了。第二,我做脑白金的时候,没有钱,我想写一本书,看能不能赚一两百万,两三百万。但是后来借到了,我也就没写,本来头都开了,写了好几千字。
经济观察报:有很多人认为你总能发现很巨大但奇怪的市场需求,从保健品到网游,你是怎么做到的?
史玉柱:我不这样认为啊。我们进入保健品市场很晚,是后来者。比如做脑白金的时候,人家公司已经一个月销售额三四百万,甚至有公司的销售额曾经达到80亿,这个市场非常大。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是很大的市场。网络游戏也是一样,我开始玩游戏,但还没做游戏的时候,纳斯达克已经上市三家网游公司了。这个市场大,谁都看得见。我不是第一个去吃螃蟹的,所有的行业我都是后来者。
经济观察报:但你做的东西都很独特。
史玉柱:做的时候就要全力以赴,做的时候,我会分析什么是我的核心竞争力。要有核心竞争力,否则后来者很难生存。
经济观察报:无论做保健品还是做网游,普遍的看法是史玉柱是个非常了解人性、同时会利用人性的商人,你自己觉得呢?
史玉柱:我觉得我了解消费者,我很注重消费者。至于了解人性,这是别人从负面角度去解释。我做脑白金,我首先自己先做消费者,我每天都在吃脑白金,然后让我的团队去吃、去感受,我也经常到消费者中间去了解他们。对于网游也是,我自己就是玩家。
经济观察报:比如说网游,有人会指责你在利用人性里面争强好胜、统治欲等等这些东西。
史玉柱:具体到争强斗胜,我觉得是这样,玩家有这种心理是很正常的,他追求得没错。有的人喜欢做领袖,游戏里面就要有领袖,我觉得这是对的,任何一款游戏都能做。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吗?
史玉柱:我觉得我不是好的领导者。因为我在公司管的事很少,领导者大事要自己管,我大事都不管。我们公司现在有60亿现金,现在放在哪我都不知道,使用现金我也不签字,这些事我都不管,我只管我感兴趣的事,所以我做领导不合适。但是好在我有很强的团队,像刘伟,她就在做全面工作,她就在全面地管理公司。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吗?
史玉柱:在我的核心团队里还行,接触比较多的人里我应该还是。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闷的人吗?
史玉柱:我跟我的骨干在一起不闷,我经常跟他们喝酒、斗酒。一喝酒可能就打通关,这是经常干的。但是对外我很闷。
经济观察报:酒量好吗?
史玉柱:不好,但是他们对我的评价是酒品很好。
经济观察报:你遇到过中年危机吗?
史玉柱:中年危机是什么?
经济观察报:你除了商业领域之外,还有碰到过大的危机或者非常怀疑自己的时刻吗?
史玉柱:没有。因为我除了工作就是玩游戏,所以我碰到的事很少。我不出门,碰到的事非常少。
经济观察报:你自己是一个沉迷游戏的人吗?
史玉柱:对。
经济观察报:你是怎么理解商业的?很多人评价你在商业上是很有天才的一个人。
史玉柱:其实我真的不这么认为,我不是谦虚。要论智商我智商不高,但也不低,我觉得我的智商是中等偏上。至于天才,那肯定不成立。但我有一个好处,做事做得少,这样在最关键的问题上、决定公司发展命运的某一个领域里面,我会很专一,投入时间很多。笨鸟先飞,别人想一个小时,我可以想五个小时,甚至想几天。
第二,我干什么事实际上很少自己去干,我带领团队去做,我能让我的团队开动脑筋。我们公司成功的几个关键要素,最原始的东西很少是我想出来的,是团队想出来,然后我拍板做了决定。“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这广告语不是我想的,是我们当时的一个干部,现在在征途,是他想出来的,大家都觉得好,就用了。同样我们的网络游戏,不管外面评价好不好,最关键的几点,实际也不是我想的,但都是我拍板的。所以谈不上我怎么样,我还是用这个团队用得好,如果让我一个人去做,肯定一事无成。
经济观察报:你在这个团队里扮演的角色是?
史玉柱:拍板,第一,我激励他们海阔天空地去想,想出一个点子很简单,想出几百个点子,就变得很复杂,然后从中挑一个最好的东西出来,再把它简化,从简单到复杂,再回到简单,我就干这个活。
经济观察报:开会的时候,你是什么状态,你是话特多的人吗?
史玉柱:开会,我会和他们争论。多数人反对的事情我一般不做。我们对外做的事,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内部讨论通过,几乎全部都赞成的。个别不赞成我会说服他,直到说服成功为止。
经济观察报:你说服人的能力很强吗?
史玉柱:感觉还行。
经济观察报:可能因为你是老板。
史玉柱:不光是这个,可能有一些,但还是要讲理。好在我跟他们接触时间长,他们还是很愿意争一下,我们叫学术性的问题,公司管理的问题。学术问题大家还是能敞开去看,容许有不同的观点。
经济观察报:你发脾气的时候什么样子?
史玉柱:一个人工作没做好,我喜欢挖苦人,我会挖苦他,不像以前拍桌子。
经济观察报:你会怎么挖苦?
史玉柱:这要具体到某个事。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你做的公司像你吗?
史玉柱:我觉得有我的影子,但是我的成分并不是特别大。实际上这个公司我一直不参与,我觉得我团队的影子更强。我的影子有,最大的影子还是以我为首的管理层。
经济观察报:你外语好吗?
史玉柱:不好。
经济观察报:你有商业上的导师吗?
史玉柱:建议会有,但是没有系统的老师。关于企业文化,我过去的企业文化是要做大,都是又大又空的东西,后来困难的时候,我感觉这个文化有问题。所以我就琢磨这个事,我琢磨不透,我就找柳传志。联想文化做得很好,我就向他请教,他给我分析。我跟他谈了几个小时,我就把自己的企业文化,几个口号拿出来,很土、掉渣,但是很实用。
经济观察报:联想表现出它是一家很正面、很有进取心的公司。你有没有想过要做这样的公司?
史玉柱:我觉得我们是在按照我们的标准做,无论结果怎么样。我觉得外面对我们的误解非常多,这个东西是无法扭转的。假话说了一万遍,永远是假的,但现在是真话也传不出去了。
经济观察报:正常来说,所有人都渴望受人尊敬,你有吗?
史玉柱:我想每个人都有,但是我不强烈。
经济观察报:一开始就不强烈,还是后来?
史玉柱:其实之后也就不在乎这些了,那些都是虚的,实的还是把企业做好,员工开心,员工富裕了,这才是实的。
我在摔跤之前,按照现在的观点,是很受人尊敬的。国家领导人频繁地来,多风光啊。但从人上人掉入了十八层地狱,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连过渡都没有。所以我觉得人情冷暖,名,这些东西是虚的,别在乎它。虚的东西可能一下子就没了。但是实的不一样,企业做得好,我明天还能做得好,员工富裕,今天住上大房子,明天还是这个大房子,这才是实的。
经济观察报:现在为止有什么特别得意的事?
史玉柱:好像没有。
经济观察报:那心跳一直很正常。
史玉柱:经历过沧桑,喜也喜不起来,悲也悲不起来,没什么悲也没什么喜。
经济观察报:那岂不是没有快感?
史玉柱:每个人的观点不一样。什么叫幸福,很多人问我什么叫幸福,很多人的观点不一样了,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
经济观察报:那你的标准是什么?
史玉柱:我就平平淡淡地做事,然后安定就很好,最好的状态。
经济观察报:这是巨大的反差,别人都认为你是风云人物,其实你生活很平淡。
史玉柱:对,其实外面的评论是错的。
经济观察报:你有没有想过要纠正别人的看法?
史玉柱:实际上内心里面我也想纠正,但根据我过去的经验,是不可能的,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那比登天还难。既然不可能的事,你又不在乎这个虚名,你何必干这个活?
经济观察报:你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改变不了所以不在乎?
史玉柱:你说我一点不在乎也不可能。但是实际上应该无所谓。如果通过开一场发布会,两个小时能把这个翻过来,那还可以做,但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事别去做。努力看淡一点就行了。
经济观察报:洛克菲勒到晚年的时候请了公关顾问,做了一系列的工作,来扭转他过去的形象。你会做这个吗?
史玉柱:我会像盖茨那样,去做慈善,我不会去搞个公关顾问把自己形象翻过来,因为退休了,也无所谓。现在无所谓,退休不干事更无所谓。
经济观察报:你会有历史感吗?会在意后人会怎么讲你吗?
史玉柱:也会有一些在意,但是不是太在乎。我在这一代人里的位置未来可以看到,因为史料的东西在那儿。
经济观察报:所有这些的原因都是因为你比较沧桑?
史玉柱:对。都死过一回了,那些评论比现在差多了,这样一想就满足了。
经济观察报:有很多资料显示,说史玉柱根本没有登上珠峰。
史玉柱:我没有说过我登上珠峰。我是这么说的,我从登山大本营往上走,从中午走到傍晚又回来了,就是体验一下这个过程,如果登到峰顶我已经早死了。
经济观察报:你会把那次珠峰之旅作为一个新的起点吗?还是这个起点是外界强加给你的?
史玉柱:我在爬珠峰的时候,正赶上一个转折点,那时救巨人没救活,然后开始决定做脑白金。那时候处在什么阶段呢,就是产品正在报批,等批文的时候。没事,我就去玩。等我一回来批文下来了,然后就开始做脑白金。
经济观察报:现在如果有人老跟你打听之前的事情,你会觉得很烦吗?
史玉柱:我倒不会。
经济观察报:你对过去的态度是什么?
史玉柱:我本身有这个习惯,我不太想过去的事,过去总结的有教育作用的东西,我可能会时不时地提一下,作为教训。但是过去的事,也就是一个过程。有的人很喜欢拍照,给自己留影,这种人往往比较喜欢过去。我不大喜欢,我感觉拍的也不是我,感觉我是另外一个人,不太喜欢过去的这种感觉,我以前就是这样。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生活习惯是什么样子?
史玉柱:天亮睡觉,中午起床,现在是这样。下午需要就来公司一下,如果没事公司都不来。剩下时间就是在家玩游戏,我上班时间不到三分之一。
经济观察报:这是你理想的生活状态吗?
史玉柱:对,没人给我压力。
经济观察报:你想过要把巨人做成什么样的公司吗?
史玉柱:现在公司已经在脱离我了,我现在的角色更像是一个游戏评测师。在管理上巨人已经脱离了我,哪一天如果游戏评测也脱离了我,这个公司就可以社会化了。尽管上市了,我还在里面是大股东,我希望这家公司靠一些职业经理人打理,股东对它没什么影响,我希望巨人成为这样的公司,这样我心里更踏实一些,而且这样才能成为百年老店。
经济观察报:但你仍然控股。
史玉柱:对,我现在正在说服刘伟接替我做CEO。
经济观察报:你怎么说服她呢?
史玉柱:她现在是事实上的CEO。我对她说了好几次,她不干。但我相信我能做到,每个月做一次工作,总能做通。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你后来能够做成的原因是什么?
史玉柱:专一。十一年我做了三件事,我平均三年才做一件事,而且同一个时间我只做一件事。比起别人三个月做一件事,我更能聚焦,所以相对来说我的成功率会比别人高一些。我集中精力做一件事,失败我再接着做,就这么做,总能做成。
经济观察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到专一的重要性?
史玉柱:97年反思的时候,得到这样的结论。
经济观察报:你反思了多久?
史玉柱:几个月吧。
经济观察报:我看到媒体描述你那一段的生活都很神秘,比如住在南京的一段时间,深居简出。
史玉柱:住在南京的时候,已经出山了,已经在做脑白金了。那时候很休闲,因为规模不大,下班的时候,还要去看看书,礼拜天跑到中山陵树林里面看一天书。那时候经常这样,现在不行了,那时候规模很小,只有一百多人。
经济观察报:你会从读书里学到很多东西?
史玉柱:对。
经济观察报:但是这种学习方式现在没有了?
史玉柱:我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不像过去那么多了,因为看书时间少了。但是我自我感觉还行,我学习的欲望还是很强的。
经济观察报:你还通过什么方式学习?
史玉柱:比如我从网络上面也会获取一些知识,看到这些东西我也会认真去想,也会去总结。
经济观察报:你做保健品、做网络游戏,这种成功可以复制吗?
史玉柱:不可以。任何情况都是特定的,有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人群。换一个公司就不一定成功。这跟团队特性有关,还包括市场的特性,共性方面,稍微会有一些。比如我参加《赢在中国》点评的时候,从共性角度谈过一些,但真正谈到很细的东西,实际上没有可参考性,具体做法方面没有。
经济观察报:很多人认为你是典型的东方商人。有所谓的中国的生意经吗?
史玉柱:可能有吧。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经济观察报:那你会看胡雪岩的传记吗?
史玉柱:看过。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阅读主要集中在哪些?
史玉柱:历史,我比较喜欢看历史。范文澜的中国通史我读完了,差不多用了两年时间。像唐、明,都是我喜欢看的,我会经常看看。现在我读书时间少,但是这些书我还是放在身边。
经济观察报:你对毛泽东特别有感情?
史玉柱:对。因为毛泽东的成功和共产党的成功,肯定是有科学性的,研究他是我个人的兴趣。
经济观察报:你对大势的判断是什么,马云说,又来了一个冬天。
史玉柱:冬天已经来了,这个观点我和马云也沟通过,我赞成马云的观点,现在已经开始了,到底冬天有多长,会不会下半年就春天了,我觉得不会。马云说我们要准备粮草过冬,巨人早就准备了,人才,还有资金,我们准备还是比较充裕。但这是从短期来看,长期内我是看好中国的。现在有通货膨胀问题,治疗通货膨胀难度很大,会影响中国经济。但这十年来有几次我特别替国家领导人紧张的事情——比如银行呆坏账问题,那时候看跟现在看也是一样,非常棘手——但这些问题一个个被化解了。过去十年,最起码有十件类似的事,我都为领导人捏了一把汗,但最后都给化解了。所以我对未来非常看好。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知识分子吗?
史玉柱:是知识分子啊,好赖我也读过研究生。
经济观察报:你对知识分子怎么定义的?
史玉柱: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多的人。知识分子肯定还是占优势,知识多的人,肯定比知识少的人占有优势。
经济观察报:在很多中国人眼里,知识分子跟士是可以划等号的,士则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形象。
史玉柱:我没那么高觉悟。我考虑的问题一定是要跟我们有关的事,跟我没有关的事儿,我不会太考虑。除非像这次地震,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太震撼了,这种时候会花点心思去考虑。
经济观察报:你年轻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史玉柱:在高中和大学的前两年,我的理想是成为陈景润。后来当机关干部,分到统计局,那时候的理想是能当官,因为是在那种环境下。但是这种理想很短,也就一两年,然后理想就是下海,能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经济观察报:我听到一个说法,史玉柱一直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说马云是个企业家,我就是个商人。
史玉柱:我觉得他的公关做得好。我和马云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办企业的,都是做产品的,都是为人服务的。我搞的是娱乐行业,我让人在这里面娱乐。你是搞个支付宝,给人提供了方便,但实际上没有区别。但是在印象里,他是给社会作贡献的,我就不是。我们两个人聊天开玩笑会这样说。
经济观察报:你会羡慕他吗?
史玉柱:一点点吧,我不是太在乎这个事。但如果要我选择,一个是他的形象一个是我的形象,我肯定选择他那种类型的形象。
经济观察报:十年前留下的阴影究竟有多大?
史玉柱:对我们这个团队来说,那段经历刻骨铭心。有人问我为什么搞那么多现金放着,他们说这不是你的性格,实际上这是因为不了解我,这十年我做事,负债率2%,如果到5%我都有点坐立不安。外面对我的认识和实际有很多出入,我们内部人知道,我实际上很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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