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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要素的竞争力

国家之间合作-竞争的利弊,往往取决于战略制定的高下,对于决策者极具挑战性。其中最为关键的,就如一百三十年前德国名相俾斯麦所告诫的, “ 切记要当骑士,切忌沦为坐骑! ” 这对环球竞赛是普遍适用的,无论格局新旧。赢得普法战争后,德国就野心勃勃要翻身上马,但经过两次大战反被掀翻在地;英国虽然惨胜,却在美国的压逼之下交出了殖民疆域(如印度、东南亚等),首席交椅也不得不让给了后者。新格局之下,博弈文明了许多,也更有效果 —— 竞争不再靠武力征服,而是集中在经济附加价值的分配上面。

上期我们提到,怎样充分发挥我们庞大人口的潜力,对于中国这样以贡献劳动力为主的大国的持续发展非常重要,整合自然资源的供应,和建立区域性的人民币通货区,是两个不可少的战略举措。至于能否产生成效,则端赖我们的管理能力。先举一个例子来说明。
 

眼下在国内巴菲特已是名闻遐迩(1995年我在《上海证券报》的专栏上连载评论介绍时,他还鲜有人知),让我们引述他2003年11月在《财富》的寓言式的文章 “ 贸易赤字使美国沦丧 ” ,传递的信息极为丰富,值得反复研读。其中有三个告诫充满着睿智和远见:1、巴菲特在1987年开始就呼吁,美国透支消费的风气不可持久。贸易赤字逐年巨幅递增后,他2003年再次大叫 “ 狼来了 ” 。他确信美元将会随即贬值,于是剑及履及,在72岁(2002年)那年平生第一次炒汇;2、巴菲特把美国和它的贸易伙伴比作两个岛国 ——“ 靡费岛 ” 和 “ 勤俭岛 ” 。 “ 靡费岛民 ” 好吃懒做,大量进口 “ 勤俭岛 ” 的产品,欠下的巨债用债券支付。终于, “ 勤俭岛 ” 感到 “ 靡费岛 ” 的债券风险过高,就拿债券买 “ 靡费岛 ” 的地产和物业,最后 “ 靡费岛 ” 的资源尽为 “ 勤俭岛 ” 所有, 岛民及其后代不得不重新苦干来抵还欠债; 3、巴菲特以日本为例对美元的前景作了预测。他认为日本对美国的巨额出超,得到的对价只是美国自己印制的美元而已,美国人的压力因此不会很大。除非抑制它对美国出口,日本消化美元的出路只有两个:a. 增加从美国的进口,或者 b. 购买美国的地产和资源。假如日本采用b来解决,就形成了上述2里面所描述的情况。要是日本购买第三国,比如巴西的资源,以美元支付的话,那么美国的债主就从日本变成巴西。尽管换了债主,美元还是持有在外国人手里,除非换了巴西来从美国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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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告诫的内涵,要比繁复分析和长篇议论还能说明世界经济当前问题的症结。巴菲特的伯克希尔控股集团在2003年就从外汇买卖上获利八亿美元,证实这位哲人警告的美元贬值,就在发生在当下,远非什么杞人之忧。他批评美国人靠借贷来透支消费,把债务推向后代和他国。至于美国的资源是否会逐渐落入 “ 勤俭国 ” 手中,以至于美国人不得不靠打工还债的警告,要过久远才有可能变为现实。美国人的欠债是用美国印制的美钞来偿付的。如巴菲特所言,说到底债权国除了购买美国的东西之外,是无法摆脱美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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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巴菲特的三个告诫合在一起考虑,我们就不难得知,收购发展中地区的资源要比贸然进入发达地区运作要安全,也容易管理得多。日本就曾被很好地上了一课。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制造业横扫美国市场,巨额的出超,加上国内的房市、股市一片腾涨,使得太君们相当陶醉,他们急欲用手中的美元来购买纽约、洛杉矶等城市的地产。哪知道金融这行门道深奥,可不是傻客们轻易就能登堂入室的。日本人就像初学柔道的男孩,刚刚拿到黄带,就要和华尔街的黑带柔道高手过招。洛克菲勒中心收购案的例子说明,华尔街要比我们电影《地道战》里面的 “ 高家庄 ” 可厉害得多。太君陷了进去,三、两下就被踢将出来,身价还被 “ 腰斩 ” 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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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迪拜主权基金的垮台提供的案例同样具有戏剧性:迪拜世界集团的私募基金 IWC(Istithmar World Capital)全资拥有的坐落在纽约市的顶级W酒店(270个房间)前几天被拍卖,以惊人的低价两百万美元成交。W酒店是新潮豪华旅店(读者不妨参观一下九龙的W酒店,就明白它的水准有多高),2006年十月在世界资产泡沫处于尖峰时期,IWC以两亿八千二百万美元买下了它90%的股权,以后又陆续投资。当然眼下酒店处于资不抵债的困境,据估计,焦头烂额的IWC以两百万拍出的这项物业还值1.375亿美元。

其实不仅仅金融服务业门道深,收购发达地区的即使是制造企业,管控也是很不容易就能产生效益的。比如,台商 “ 明基 ” 收购西门子的手机业务,被德国的劳工法规就搞得灰头土脸,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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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以为,购买了资源就能获取预想中的附加价值。产权说到底是一种法权,法律名义上的拥有,并不就能保证其潜在的经济价值的实现。环球竞争中的比较优势,在以前被解释成
“ 禀赋的不同 ” ,现在则被含混地解释为由 “ 比较成本的差异 ” 造成。而 “ 比较成本 ” 的核心部分正是 “ 制度成本 ” 和 “ 组织成本 ” 。

收购了发展中地区的资源,只是在法律上获得了它们的经济(潜在的)权益,只有通过具体的管理切实降低了制度、文化、组织、技能、习俗等交易的摩擦成本后,期望中的经济效益才能转为现实。有效方法之一是向这些地区移民,传输组织文化和价值认同,并建立配套的企业和设施。只有在融入当地环境,与当地民众凝聚成共识后,才能稳定分享到被收购资源的长久效益。要达到这个境界,移民需要携带大量资金前往。为此,国家应该提供低息或免息的长期信贷,来帮助他们在当地生根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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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发达地区,则应该派遣学生,学习这些社会在组织、流程、法规建设的经验,这些软技术和隐含智慧是无法靠惯常的进口来获取的。为此,国家有义务全面资助,大规模派遣留学生就专门领域展开深入学习。中国拥有大量勤勉、好学、迫切改变自身境遇的优秀人力,提升这部分国民的潜质,是一个社会能进行的收益率最高的长期投资。同时,对留学培训上的投资一般会受到投入国(例如美国)的欢迎,不太会引起摩擦,而且能以双赢的方式来消化美元,从而避免我国坐待美元贬值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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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提升中国的 “ 禀赋 ” 的生产力和竞争能力的基本途径是对一般劳工普遍展开培训,包括职业技能和素质能力的培训。笔者已经多次著文强调(譬如在《南方周末》的系列文章 “ 冬日围炉话海啸 ” 里)这条途径的战略意义。只有通过由国家牵头组织并资助,多元参与并投入的大规模培训,才能有效增加国民具备市场认同的附件价值。平心而论,在工厂、建筑工地劳作的亿万民众是开放三十年来经济起飞的最基本动力,是我国最强大最难被取代的 “ 要素的比较优势 ” ,也是有待开垦的最广袤的 “ 内需 ” 处女地。向广大的基层劳工提供免费或低成本的职业培训,不止是 “ 藏富于民 ” 的办法,根本上也是一种 “ 还富于民 ” 的补正措施。如何给基层劳动力 “ 充值 ” ,应该尽快成为我们 “ 可持续发展 ” 方略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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