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36
挥棒失误

2000年春天,我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敢于对超出自己击球范围的来球挥棒。有个经纪人提醒我关注一只名叫Focus Enhancements的股票,认为这是一匹即将起跑的黑马。

我们几个合伙人亲密合作,赚了不少钱,而我的交易表现尤其出色,因此吉姆和杰夫都对我言听计从。我们评估了这个机会,在股价处于6到8美元的区间买进了六位数的仓位。

我们处于最佳状态,自信心随着行业声誉的提高而水涨船高。这只股票来回摆动很大,每个交易时段都有10%到15%的波动─而我们彷佛拿着剧本,每次都能很好地把握交易机会。

到第一季度中旬,我们已经获利颇丰,而且对前景信心十足。回过头来看,这其中已经埋藏了隐患。

“有Focus Enhancements的新闻!”杰考伯大喊,我们都把目光集中到电视屏幕上。这是一则负面新闻,我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Focus Enhancements的股价已经暴跌30%。

一片沉默。电话在响,但没人去接,只有CNBC的新闻评论员玛丽亚.巴蒂洛莫(Maria Bartiromo)在背景中不知说些什么。我惊呆了,每个人都是。其实,这一损失看似巨大,但和四亿美元的组合规模相比微不足道。

我坐在吉姆对面,看着他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然后就开始抽搐起来。这种批评的表情今后将变得十分常见。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进了办公室。出于一种本能反应,我们也跟着走进去,并随手把门关上。

我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设定最高的标准。我不需要别人来说我搞砸了,他们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

但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虽然损失巨大,但只是一笔交易,而我之前一系列的交易决策已给公司带来数百万美元的利润。我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但根本没料到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刚开始的时候,吉姆还比较镇定─这是相对于他后来的表现而言。大家起初是想讨论一下对策,看看应该规避风险斩仓,还是抓住机会补仓,但很快讨论就演变成一场大吵大闹的肥皂剧。

合伙人之间的正常对话已经不复存在。吉姆以我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的方式向我发泄不满,翻来覆去地说这件事有多么可怕,多么难以接受,一遍又一遍。

吉姆大喊大叫,大声咒骂;更奇怪的是,在他发泄完后,我甚至看到他眼角有一滴眼泪。无论在工作场所还是别的地方,我都从没见过如此离奇的情绪宣泄方式。

在我离开办公室时,我没有考虑该如何处理Focus Enhancements的股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我跟许多不同性格的人打过交道,但那一天的所见所闻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也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交易失利的时候,最能看出同一战壕中战友的真正面目。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37
坐卧不安

我祖父曾经告诉我,要保持右手抬起,这是前任“金手套”(Golden Gloves)拳王的战斗秘籍,进攻的时候,一定要随时注意保护自己。

经过那次吉姆.克莱默的宣泄事件,我走进空荡荡的公司大厅时,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感觉了。我知道那个道理,一个交易员是否优秀取决于其最新的那次交易,但在这家公司,这个说法被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经常做对并不够,必须保持每天、每时、每刻都做对。

到了2000年3月,纳斯达克市场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上涨了35%。Focus Enhancements的失利逐渐被大家淡忘。杰夫.伯克维兹和麦特.杰考伯潜心挖掘美国上市企业的投资价值,而吉姆和我则面对面地坐在一起,相隔不过五英尺远,从早到晚共同在股市的高山和低谷间跋涉。

虽然我们的目标相同,但交易风格截然不同。吉姆喜欢追涨;对下跌的股票兴趣不大。由于在摩根斯坦利的从业经历,我喜欢“淡化”市场,逢低买入,逢高卖出。这是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游戏,有人赢,就有人输。

我清楚地记着那个觉醒时刻,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网络股在一天之内上涨了10、30、50个点,而那天晚上,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彷佛顿悟一般,感到对网络股的莫大担忧。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这次不一样,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预感,彷佛水晶一样一览无遗。这一时刻,决定了我今后的职业生涯发展。

网络股泡沫就要破灭了。

做交易时,最难遵循的投资纪律之一就是卖出正赚钱的股票,而我管理的组合规模如此之大,牵涉的损益数字比别人要多好几个零,再考虑到办公室里一些人的情绪波动,可想而知,我手头的任务有多困难。

我不想说自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杰夫对网络股也有不好的预感─但时机把握的重要性,加上公司内部的敏感氛围,使任何一个小错误都不允许发生。吉姆在他的第一本书《一个华尔街瘾君子的自白》(Confessions of a Street Addict)里这样写道:

“四月份到了,纳斯达克指数还在4500点的区域,托德说,现在市场正处于大崩溃的边缘,纳斯达克的泡沫即将破灭,指数很快就要回到1500点。”

现在,你应该相当了解吉姆这个人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但如果你处于他的对立面,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杰夫曾经说过,如果吉姆开车撞了人,而你跟他好好说,他会把被撞的人送去医院检查,请伤者全家吃晚饭。但如果你指责吉姆,他就会举起拳头大喊:“闭嘴,不然连你也撞!”

这就是金融史上最大一次撞车事件发生前几周,我在Cramer, Berkowitz公司的真实情况。

光有金融马车就要失控的强烈预感是不够的,我得解释清楚为什么时机是正确的,并要有策略地进行操作。毕竟,要是我们在股市上涨趋势中踏空,就会因持有空头而损失惨重。

压力非常巨大,但作为公司新的一员,我知道忠诚意味着直言不讳。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38
泡沫破灭

2000年4月,互联网泡沫应声破灭,纳斯达克在短短几个交易时段内暴跌20%。更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积极利用市场波动性进行交易,抓住了指数下跌后涨回4500点的一波反弹,随后又在不断创下新低的市场跌势中,稳稳站在空头阵营的一方。

这一切令人难以置信,但绝对千真万确。你得相信我的话。整个市场彷佛在我们周围崩塌了,而我们就处在风暴中心,四周狂风大作,不见天日,而中间这座小岛却宁静安详。

我们赚了一大笔钱,付给华尔街券商巨额佣金,而我一手打造的交易团队和风险管理团队也得到很高的奖金。组合的盈利幅度非常巨大,一天就有两三千万美元,是那种你根本不想理解的数字。

我们新上马的投资监控系统能实时显示组合的损益情况,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能知道交易是赚是赔。这既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不需要看交易显示屏,只要看坐在对桌吉姆的脸色,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任何说自己不那么关注交易业绩的交易员都不该从事这个行业。我们管理着成百上千个交易头寸,它们是一个整体组合,也有着一个共同的损益底线。我们有各自的分工,有归属自己的交易“名字”。我们身处同一团队,但每天晚上洗澡时,都会回顾自己个人一天来的交易得失。

我们俩交易方式的风格差异日趋明显。当市场上涨时,吉姆会大举买进;当市场转向时,有时候才过了几分钟,交易清单上就会突然出现空头头寸。

我密切关注着他,在交易自己头寸的同时,也留心组合的整体损益。我并不想冒犯谁,也不想维持现状。经历过前两次跳槽后,我的职业生涯只有两个目标:一是赚钱,二是保住胜利果实。

夏天到了,我们近乎狂热地工作,并把工作热情转化为出色的业绩。不过,办公室里还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只有业绩好于华尔街上平均水平,才不枉忍受这种焦虑。

既有精诚合作,又有磕磕绊绊;既有友谊,又有争吵;既亲近,又疏远。所有这些极端同时存在。

这就是Cramer, Berkowitz公司的日子,但我不知道的是,我们就要向外界打开窗户。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39
一扇大门

七月的炎热令人无法忍受,我让司机凌晨五点就送我去上班。公司的生意不错,在华尔街,这种说法的意思就是我们在赚钱。

在外人看来,我们管理的基金就像一架穿越完美风暴而毫发无损的战斗机;而在公司内部,一种不同的氛围正在酝酿中。

吉姆计划去汉普顿度假,正和TheStreet.com的编辑通电话,想找人代他写专栏。当吉姆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时,我彷佛看到他头顶上方出现一个闪光的灯泡,他咧嘴笑了起来。

“就这么定了,托德帮我写下周一的文章,然后你再找别人接手。”吉姆说。

我正交易着200个头寸,管理4亿美元的风险敞口,而且历史上最大一个泡沫正在破灭。我不想分心干别的事情。

“伙计,我最后一次写东西是在夏令营时给妈妈写信,我没办法帮忙。”

但吉姆和往常一样,打定了的主意就不会再变。反正他自己的问题解决了,现在烫手的山芋已经抛到我的手上。

写第一篇专栏文章时,我没花很多心思,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引用了一段“Grateful Dead”乐队创作的歌词作为开头,随意讲了一些对流行文化的看法,回过头来谈现在的熊市思路,最后探讨了自己的投资理念和方法。

我没觉得这份兼职有什么意思,但它也没妨碍我什么。事实上,写东西能帮我整理自己的思路,让我在市场的惊涛骇浪中更能游刃有余。

闭市的钟声响起前,我接到TheStreet.com编辑的电话,请我把这周的专栏文章都接下来。

“没问题,”我对杰夫眨眨眼睛,说,“愿意效劳。”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40
重大变化

吉姆是个极端的人,每天的交易业绩要么好得出奇,要么坏得难以想象。他在人际交往上也是如此,你要么是他最好的朋友,要么是他最痛恨的敌人。

我在这两个角色之间来回转换,有时在同一天就能分饰二角。不过,周五晚上我到他租的东区(East End)公寓时,吉姆的情绪指针明显处于偏向我的一侧。

“托德!”他狂呼着从门口冲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我们来好好谈谈!”

他爆发出的激情让我身边的一个朋友惊呆了。这也难怪,她不知道“飓风”吉姆的能量可以席卷沿途所经的一切;而且她也不知道,吉姆发起狂来同样可怕。不过没关系,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吉姆告诉我,我写的专栏文章大受欢迎,这让我相当吃惊。还没等我回过味来,他已经给我制定了一个计划,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

“你要在TheStreet.com我的专栏旁边开一个交易日记,效果一定很好!怎么样?”

我还能说什么?

我从没在挑战面前退缩过,我也知道,即使打退堂鼓,也不一定管用。说实话,我不觉得写文章是我想做的事。但我实际上喜欢写作的过程,因为它能让我理清思路。我并不知道,吉姆向我打开了一扇大门,并将永远改变我的生活。吉姆也不知道,直至今日,我还一直为此感激他。

我对自己发誓,不能被专栏写作分散精力,同时感觉它已悄悄地占用了我不少时间。我彷佛天生就适合写作,从骨子里,在内心中;它和交易工作一起,很快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两大部分,开启了一个我以往一无所知的新世界。

起初,我担心这一额外职责会让早已紧张的工作关系绷得更紧。虽然吉姆和我在市场观点上经常各持己见,但那毕竟是关起门来的意见对立。

现在,通过互联网的力量,我们的观点分歧将天下皆知。

做交易时,你必须适应市场的变化。不同的时间需要采取不同的策略,互联网泡沫的膨胀和破灭就是最好的例证。当大家都相信网络新时代已经来临时,市场却阴险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让股市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事实上,这不是个容易把握的市场,即使你是其中的佼佼者,也依然要经历腥风血雨。

我开始把吉姆的动能投资风格作为反向指针,起初是下意识的,但后来就习以为常。我们的基金依然业绩出众,我的专栏文章也在继续,但我避免和吉姆争论,一切以和为贵。

我不是不喜欢吉姆,事实上,我非常尊重他的才智,并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他。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虽然冲突日益频繁,但还是尽量求同存异,共同前进。

2000年下半年就这样过去了。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而这事对我没什么好处。

 

TOP

收藏了,慢慢欣赏。

谢谢楼主。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41
新的麻烦

如果吉姆.克莱默的脾气不像小孩子那样阴晴不定,要讨厌他还真是不容易。

热情和慷慨是他性格中的闪光点,当这些品质表现出来时,剑拔弩张的气氛就会神奇地烟消云散,变得其乐融融。起初我不理解他那种突兀的情绪转变,最后摸到他脾气之后,更多的则是理解,而不是怨恨。

某一个交易日,我们正积极地在商业板块杀进杀出,稳步积累利润。我不能确切说出我们仓位的平均成本,但可以感觉到,随着市场进入快速下跌通道,交易席位上的气氛紧张起来。

“你好,托德.哈里森在吗?”电话那头有个声音说道。

短暂的交谈带来一个坏消息。电话是夏威夷毛伊岛监狱(Maui Correctional Facility)打来的,我爸爸惹了大麻烦。

我陷在椅子里,听着一个陌生人说话,得知自己的父亲成了流浪汉,吸毒,现在被关在监狱的单人囚室里。我已经十年没跟父亲说过话了。

十年。很显然,十年间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他也是。

作为一个大型交易部门的首席交易员,我思维敏锐,能迅速做出决策,不受个人情绪的干扰。但在2000年的那一天,我突然对身边闪烁着的市场报价视若无睹。

吉姆立马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示意我进他身后的办公室。

我走进玻璃隔间,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杰夫跟着走进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把情况说了,至少是我所了解的情况。吉姆留神听着,立刻出了主意。

“去毛伊岛一趟,”吉姆说,“照顾好该照顾的人。”

那个时刻我永生难忘。金融市场动荡不安,我们疲于奔命,而工作最狂热的一个人居然催我去夏威夷。等我咂摸过味儿来,他已经在帮我打电话了。

吉姆联系了一个在夏威夷有熟人的基金投资者。到下班的时候,我已经约好毛伊岛最有名的一名律师,订好了飞机票。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面对父亲,跟自己做斗争。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42
彩虹背面

我不想一个人去,于是叫上哥哥同行。两天后,我和亚当(Adam)抵达毛伊岛,直接前往律师事务所。

我们俩都对父亲不抱什么指望,但还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毕竟,他是我们的爸爸,我们是他最后的依靠。

律师介绍了情况。我们的父亲流浪多年,在街上行乞,每到一个地方,最后都变得不受欢迎。他曾因假冒警察被捕,又在狱中袭击一名狱警,那个狱警把他痛打了一顿,并把他关了禁闭。

我们得知,父亲为表示抗议,在单人囚室的 上涂满了自己的鲜血。当时这听起来很离奇,现在想起来还是一样。

第二天早上,我们坐在毛伊岛法院里等待父亲被提讯。法官开庭后,法警把一连串被告带了进来。

我找不到自己的父亲。橘黄色的囚服千篇一律,把他们串在一起的铁链让我心神不宁。我扫视了两遍,最后把目光聚焦在队伍中间一个枯瘦憔悴的男人身上,他胡子拉扎,刺着纹身。

他目光空洞的眼睛向我看来,我再次见到了曾经熟悉的那个人─那个遗弃我们全家的人,那个曾经开着一辆法拉利呼啸而来的人,那个到夏威夷寻找天堂的人。而现在,他身无分文,一败涂地。

那个星期,我和亚当开车转遍了毛伊岛,去父亲呆过的地方看看。我们发现,在天堂的角落里,日子是那么艰难。

他过的是一段债务缠身、绝望无助和遭人唾弃的生活,而且似乎永远看不到头。

父亲加入了一个邪教组织,把一辈子的积蓄捐献出来。被邪教赶出来后,他在岛上流浪,靠乞讨度日。他走进度假村,假装参加那里举办的会议,只求能喝上一杯热咖啡,吃上一个面包卷。他让自己养的一条黄毛猎犬布巴(Bubba)去海里捡鹅卵石,从游客那里换来几个零钱。

我们开车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就像被困在迷宫里的两只老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现什么。父亲背了好几千美元的债务,还欠下不少人情,很多人都指望我们能帮他了结。我们还发现,他是个病人,多年来一直患有躁郁症,但没人注意到,也没人给他治疗。

尤其是最后这一点,让我感觉心如刀绞。

他是个病人。

在毛伊岛的最后一天,我和亚当去监狱看望父亲。他含着泪,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和没有做到的一切向我们道歉。我不禁回忆起自己过生日时,在电话机旁边苦等爸爸电话的情景。那一周,我经历了情绪的剧烈波动,那些我以为结痂的创伤,再次流出了鲜血。

我们坐在他囚室里,他整个人都崩溃了,说自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目标。我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他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我的侄子和侄女。哥哥把照片交给父亲。“这就是你活下去的目标。”他说。这个表态让我意外。

“是的,爸爸。”我把话头接过去,“只要你告别过去,我会帮你重新开始,帮你还债,找一间房子…让你和自己的孙子孙女见面。”

我眼角的余光发现狱警在看这边,而且也希望他们听到这些交谈。也许当他们知道这个囚犯是个父亲和祖父时,动手打他前能够三思而后行。

我永远忘不了离别时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活得轻松点,儿子,人有旦夕祸福,要学会多享受生活。”

我向他保证,自己一年后会来看他,让一切从头开始。这时,我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情,似乎有个结解开了。

他是个病人,我在心里再次对自己说。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43
原来如此

在我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男人。一方面,他情绪极端波动,一会儿沮丧得彻底绝望,一会儿狂躁得歇斯底里;另一方面,我有个患躁郁症的父亲,因为不看医生自己瞎吃药,病情越来越重。

我跟吉姆讨论父亲的诊断结果,他告诉我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吉姆.克莱默才华横溢,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极强吸收信息的能力,但他也患有类似的病症。吉姆向我保证,这种疾病通过正确的用药可以有所缓解,并提供了一些建议。至此,我才明白吉姆的情绪为何如此大起大落。

吉姆和我父亲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有一样共同的东西将他们联系起来,也就是我。也许我们早该发现吉姆患有躁郁症,但谁会往那方面想呢?天才与疯子之间的区别,只在于你的主观立场。

我不再因吉姆的脾气而生气沮丧。事实上,经过父亲这件事,再加上吉姆从中给予的热心帮助,我对这个每日共舞的人油然而生了一种全新的尊重。我们俩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纽带联系在一起,我理解他,我觉得他也理解我。

我还意识到,和父亲的情况一样,吉姆的情绪波动往往并不针对任何人。作为他的朋友,我希望他快乐健康。作为和他共同管理四亿美元资金的合伙人,我们继续为损益表上的每一块钱利润浴血奋战。

在吉姆的喜怒无常中,2000年就这样过去了。情绪波动总会带来损失,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每天都像是在下一局棋,我们知道彼此的脾气,几乎从不错过任何让对方难受的机会。我也承认,虽然自己对吉姆多了一份理解,但有时也会被他那些似乎很随意的决策搞得非常恼火。

谈到我们俩的关系,似乎有两部电影在同时播放。一个是网上的针锋相对,一大群忠实读者在看我们俩意见相左的投资观点,从而给TheStreet.com.带来巨大的访问量。一个是在公司内部,我们肩并肩共同赚钱,每天上演着一幕永不间断的肥皂剧。

我们基金的表现高于主流,并越来越好,投资回报率平均水平20%以上,超越基准40%。不过,成功的背后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因为我们渴望保持领先地位,永远都不满足于现有的成绩。

在内心深处,我提醒自己一个隐约但又非常重要的事实。除非及时兑现收益,否则一切都是纸上富贵。直到吉姆在工资支票上签字前,我还拿不到利润分成,

有过在摩根斯坦利和Galleon的经历后,我已经变得非常现实。

 

TOP

《华尔街疯人日记》连载44
股市肥皂剧

2000年下半年,Cramer Berkowitz对冲基金的表现依然出众,吉姆.克莱默问我能不能陪他去参加TheStreet.com的会议,晚上再跟金.哈克曼(Gene Hackman)一起吃饭。

金.哈克曼是我最喜欢的男演员之一,很期待能和他共进晚餐。我告诉吉姆,只要不让我在会上演讲就行。写东西是一回事,但在几千人面前讲话是另一回事,我可不感兴趣。吉姆答应了,于是我很高兴地陪他前往。

纽约万豪世贸中心酒店(Marriott World Trade Center)人头攒动,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鸡尾酒会期间,投资者把吉姆围个水泄不通,请他帮忙选股。我把胸卡放在口袋里,希望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吉姆做了主题发言,听众们疯狂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上市公司代码。我看着吉姆让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他很棒,我对自己说,是个营销大师。

演讲之后是问答环节,有人提出一个关于期权定价的问题。

“嗯,”他说,“我能回答这个问题,但现场还有一个人,期权交易做得比谁都好。你们都知道我的首席交易员‘曲奇饼’托德.哈里森吧?为什么不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呢?怎么样,托德?”

有几个人带头鼓起掌来,我觉得自己的胃都要痉挛了。很快,全场都站起来鼓掌,我别无选择,再也当不成隐形人,只能慢慢走上台,回答了好几个问题,才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会议结束后,我急着想去上厕所,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太容易。短短几分钟内,我就被人群包围起来,身边有八九个人紧紧围着,把我弄得就像靶子上的靶心一样。

“你觉得思科怎么样?”

“你最看空哪只金融股?”

“年底标普500会收在什么点位?”

我被搞得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个问题,第二个就接踵而至,而我还急着要去上厕所。

我从人们的肩头望出去,看到金.哈克曼在看手表。一个获得两届奥斯卡奖的演员孤零零地站在一边,而一个首席交易员却像影星一样被围得水泄不通,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头,看来这场股市肥皂剧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TOP

返回列表